杨毅抽了口烟眯起眼睛。
    “那小子说你搞了个什么【保护者】，在学校横行霸道，还收保护费？没事还喜欢教育人，真的假的？”
    “什么！”沈渊一惊，烟差点都掉了，惊愕的连连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学那俩王八蛋，我看的就恶心！特么想吐！”
    “哦。”杨毅轻轻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小子骗我咯，回头再收拾他。”
    沈渊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杨毅瞥了他一眼：“有话直说，别吭吃瘪肚的。”
    沈渊抿了抿嘴，“好像是有这么个组织，王伟他们那个叫啥来着？”
    啪——！
    杨毅上去就是一脚，“我草泥马的！还真有啊！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疯了！疯疯疯！疯了啊！”
    “啊啊啊！别打别打！我想想我想想！”
    沈渊抱头任由杨毅打他，只是求饶也不反抗，杨毅又给了他一脚才停下抽了口烟。
    “呼~你他妈真是找抽啊！你小子也要当恶龙是吧，那干脆别叫沈渊了，叫瘦猴得了，占山为王吧，说不定死后还能被封为齐天大圣呢。”
    面对杨毅的阴阳怪气，沈渊用力的摊了摊手，“不是，我真没干！我他妈打他干啥呀？要打我也去打鸡冠头他们了，跟这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打有什么意思？万一他在被逼急眼了，再给我两刀，那我多冤啊？我傻逼呀，我打他。”
    “真不是你？”
    “真他妈不是我！我天天就锻炼，要不就去跟那帮王八蛋打架，哪有时间理这小子啊！我忙都忙死！”
    沈渊气呼呼的吐出一大口烟，烟雾随风飘散，杨毅也跟着吐出一股白烟。
    “那李子在我那哭唧尿嚎的。”
    “在你那，你俩咋认识的？”
    “那就说来话长了，中午他来我们寝室挑寝...”
    “等等！”
    沈渊立马打断，揉了揉太阳穴不敢相信的指了指黎挚酥，“他？就他，去找你肥猪的麻烦，还去挑你们整个寝室，他想喝孟婆汤了，馋啦？”
    杨毅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看打不过坐地上就开嚎，还说要来我们寝打地铺，一问为啥？说是怕渊哥教育他。”
    “特么狗屁！老子都不认识他，就知道他叫啥名，教育他妈了个蛋，这小逼崽子你看我不揍他的！”
    “哎等等！没说完呢。”
    “还有啥？”
    “还有你们学校那个草台班子，叫什么【保护者】，他说你是领头的，黑老大，聚集一群被人欺负过的人要创造一个没有霸凌的乌托邦，失败者联盟，但最后成他妈恶龙了，疯狂欺负人，特别是那个叫豁牙子，还有个公公，和呆头鹅还是呆木头来着？
    反正就他仨，你坐下三大护法，邪恶的爪牙，给黎挚酥都吓不活了，连续练的俩月跳绳，差点被跳绳勒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啥！？”
    沈渊被杨毅这一大串贯口给说迷糊了，仔细思考了好半天才想明白。
    “奥~就是说，这小子以为那个什么【保护者】是我弄得，之后王伟他仨是我的爪牙，帮我掠夺他们的财产，偶尔还拿小皮鞭抽他们，结果这小子受不了了，觉醒去跳绳，跳了俩月还差点累死，最后跑你这来找靠山了？”
    杨毅吐了口烟，竖了个大拇指：“精辟！就是如此。”
    “我去！草！”
    沈渊愤怒的丢掉烟头，用力的踩了踩，随后又点燃一根新烟吸了一大口。
    “呼~这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首先声明，我根本没参与过那个什么【保护者】，顶多是帮王伟他们打过两场架，而且我绝不会打自己班的人，也分币没收过王伟他们的钱，我是清白的。
    其次，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王伟这帮小子干的好事，他们告诉我的都是，今天又帮助了帮助了谁，从来没跟我说过别的，草！逼养的骗我！而且黎挚酥他们也没跟我说过啊，甚至没有风声传出来，我他妈根本就不知道！”
    杨毅看着怒发冲冠的沈渊，吐了口唾沫，“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李子说见过你们一起吃烧烤。”
    “啊？”沈渊一愣，想了想拍了下手。
    “草！那是因为我脚坏了，没考上一中，他们听说我要来四中，特意安慰我的，正好我那时候脚坏了也好久没出门了，就跟他们去玩会，就特么那么一次，还被这小子看着了？真会赶时候。”
    杨毅听着默默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跟豁牙子那仨小子不熟咯？”
    “也...还行吧，能说上两句话。”
    “哦，管的住吗？”
    沈渊看着杨毅的眼神一时语塞，他知道杨毅的潜意思，他管不了杨毅就自己上了，想了想王伟几人平时对他，沈渊还是点了点头。
    “能，能管。”
    杨毅低头吐了口烟，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
    呼~
    沈渊顿时松了口气，他自始至终都没怀疑，杨毅能不能打过那么多人，在他心里杨毅一直都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背影，这么多年一直未变。
    ...
    聊完黎挚酥的事情，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纷纷化作烟筒吐起白烟。
    到现在，杨毅对于沈渊也算有了个更清晰的认识，而不是从肥猪破碎、片面的回忆里来认识他，确切的来说，肥猪记忆里的和如今站在杨毅面前抽烟的沈渊，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这杨毅也可以理解，因为原本肥猪就没怎么关注过沈渊，或者说是沈渊也像其他人一样假装看不见杨毅，只有在后来被周震和孙工逼迫的时候，才与杨毅产生了交集，并且也不多，所以杨毅对于沈渊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瘦瘦小小假装凶狠的小男孩时期。
    而不是现在一米七多，浑身腱子肉，高高帅帅的大男孩形象，不能否认，现在的沈渊真的有点帅，不是样貌上的帅，而是一种气质，天塌下也挡得住的气势。
    杨毅烟抽的很慢，看着烟头一闪一灭的，杨毅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久不抽烟偶尔一抽就容易上头，但也轻松了不少。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当时的事情，他怕沈渊已经忘了，或者放下了，他再提起会影响到他，因为沈渊已经将周震和孙工的名字以‘两个王八蛋’代替了。
    沈渊看着杨毅蹲下抽烟的身影，咧嘴一笑，这真是他幻想好久的场景里，有种梦境照进现实的不真实感。
    “给！”
    想了想，沈渊叼起烟解开背上的书包，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递给杨毅。
    杨毅一愣，呆呆的看着面前画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笔记本，上面的水母网都裂开了，杨毅接过轻轻翻起，一个个工整的笔迹，深深的刻在纸上，像是刻在石头上一样。
    现在杨毅写字也很用力，但不会像肥猪这样了，因为太累，写多了手会酸的。
    每一页都被透明胶仔细的粘着，看得出修复的人很用心，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这个本是破碎后重新粘合的。
    杨毅翻了翻突然咧嘴一笑。
    “原来在你这。”
    沈渊默默抽了口烟，轻轻一笑，“物归原主。”
    “哈哈，真是怀念呢。”
    “怀念吗，我还以为你会很愤怒的。”
    “愤怒？为什么？”
    “因为上面都是你自己的喜剧啊，每一个令人悲伤的事情到你这都会变成趣事，偶尔被我小妹翻到，她还说你在写童话故事呢！”
    “哈哈哈哈哈哈！”
    杨毅大笑着，笑得很开心，笑得眼泪都挤在眼角。
    “童话吗？那是你妹妹没看到我写周震和孙工他们的篇吧？”
    沈渊抿了抿嘴，“你不是每篇都在写他们么，只是有的藏起来了而已。”
    杨毅缓缓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会扑哧一笑，“你看的还怪仔细的，你是史学家啊？”
    “我是肥猪研究者，等我以后就写本关于的肥猪的书。”
    “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养猪大佬，要进军农副产品界了。”
    沈渊笑了笑没吱声，低头吐出一口烟，要问谁最了解肥猪，他敢去争这第一，那本日记他这些年看了不下几十遍，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他从来没发现以前平平常常，甚至是无聊枯燥的生活，在肥猪眼中都是那么生动有趣。
    摘抄肥猪日记里的一小段：
    【今天又是一个有风的天气，我坐在窗边偷偷打开一道缝隙，邀请我许久未来的清风姐姐，她打着旋儿就挤进屋内，我看不见她，但我知道她调皮的在我头上嬉戏，她总是这样，明明都是当姐姐的人了，还总喜欢欺负弟弟，但我不讨厌她，我很喜欢她欺负我，这样我也算被风怜爱的孩子了。
    风儿姐姐不小心吹散垃圾桶的味道，全班都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我赶紧掩上缝隙，不然她会被老师教训的。而不我会，因为老师看不见我，就像其他人看不让风儿姐姐一般。
    所以我知道我是存在的，那么风儿姐姐肯定也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都无法被看见，那么鬼也是如此吗？
    那鬼还真是孤单呢，不像我有风儿姐姐陪着。
    哦！天晴了，我也要回家了，下次再见了风儿姐姐，下次要早点来哦。】
    而沈渊看到日记的时间，回想起那天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根本没风。
    那天肥猪被周震和孙工泼了一盆水，他下午就回家了，也没等到放学，所以沈渊猜应该是肥猪走到家正好是放学时间吧。
    除了上面的还有很多，肥猪从不把周震和孙工的恶写在日记上，总是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充满童趣的藏在日记的字里行间中，没有了解过肥猪的生活，读起来真的就像一本启蒙童话，当然除了最后那几页，沈渊想那时候肥猪可能真的被逼到极限了。
    不止是被周震两人逼的，更是被他自己逼的，就像他日记多次提起的小赖叽毛子，沈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还是像风儿姐姐一样都是肥猪自己幻想出来的，但这不耽误他读懂肥猪的内心。
    那一刻他可能只是需要一个放弃的理由，放弃对朋友的期待，放弃对周震两人的幻想，也放弃所有的一切，以帮助妹妹为借口，越过自己良心的谴责，就像最后提出的撕掉日记为契机，都是借口。
    一个能发泄自己怒火的借口，一个为自己活一次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