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之所以会感到惊喜,是因为自从简奥伟当上独立议员之后,为了避免自己的议员职责与商业利益产生纠葛,他就从律所合伙人之中退了出去,本人也极少会到律所这边来。所以当两人看到简奥伟亲自来到律所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意外和惊喜。
“uncle,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比起sandy的拘束,欧咏恩作为简奥伟的亲侄女就自然了许多。当即上前挽住对方的胳膊,就要问明来意。
“你呀!还是这么没正形!”简奥伟嘴上看似在教训自己的侄女,可是偏偏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简奥伟无奈地笑了笑,对于这个调皮的侄女也是无可奈何。欧咏恩丝毫不理会自家叔叔这毫无威胁的教训,挽着对方的手,撒娇似地来回晃着。终于在自己不懈努力下,让对方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听在警务部门的朋友说,我的好徒弟昨晚居然在警署待了一整夜。心中好奇,就过来看看咯。”说着眼神从侄女身上挪开,望向了自己的得意弟子:“sandy,怎么回事?遇到了什么麻烦?”
sandy对于恩师在得知自己遭遇后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关心自己,这点很令她感动。当即也没隐瞒,从自己昨晚收到 ruby 的求助电话开始,一直讲到今早完成保释申请。
除了中间孙良添为自己梳落枕没有袒露之外,几乎是事无巨细,一一告知给自己的恩师。
简奥伟虽然面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听得却是异常认真。直到sandy叙述完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说话。
“事情和我了解到的差不多,不过细节上没你说的那么清晰。”
对于简奥伟在没有亲身参与的情况下,能如此详细地了解自己昨晚的遭遇,sandy并没有感到惊讶。
自己这位师傅在港岛法律界的地位数一数二,人品好,职业素养高,人缘也不错。就这条件想当律政司司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作为一个资深大律师,他的人脉渗入道港岛政府的方方面面,就这样如果还不能知道自己的概况,那他这些年也算白混了。
“师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sandy主动向简奥伟行了一礼。
简奥伟顺势将被侄女挽住的手给抽了出来,摆了摆,毫不在意道:“这次的事,不是你的错。究其原因,还是michael处理失当所致。”
既然提到了michael,还没等sandy说些什么,欧咏恩先忿忿不平地开了口:“uncle,这次michael哥真的过分了。不仅公器私用,处理事情一点也不专业,还连累到了sandy姐。
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当了见习督察后,改变会这么大?uncle,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
简奥伟看了眼,不仅是侄女,就连sandy也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显然也是想让自己帮忙分析一下michael的心理,以及他性格变化的原因。
简奥伟作为一个长辈,本不想掺和到晚辈的情感问题里,不过既然专门请教自己,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摸了摸下巴,简奥伟说出了心中的猜测:“michael之前我也见过,年轻肯干有冲劲,是个挺不错的年轻人。不过根据昨晚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怀疑是因为自卑。”
“自卑?”sandy和欧咏恩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简奥伟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不错,就是自卑。见习督察是高级警务人员了,michael在这个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也还算不错,不过和sandy你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
像你这样年轻的执业大律师,全港岛都没几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那个叫王思苦的女仔已经是这个层次里最年轻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uncle,你的意思是因为sandy姐太过优秀,michael哥心里就产生了紧迫感,觉得自己随时可能配不上她。
所以就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好立功后继续往上爬?”
简奥伟点点头:“我想这应该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说完看向面前的sandy,只见她一言不发,却神色复杂。
sandy对简奥伟的猜测信了八成,自己这个师傅对于人性的揣摩可以说无人可出其右,这也是他早年能在各个诡秘的案件里,发掘出别人察觉不到的真相。
因此他说michael是为了自己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不是全部真相,也应该八九不离十。只是这个结论让sandy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自责,自己对michael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见自己的话让徒弟情绪低落,简奥伟暗暗叹了口气,偏偏这种事他又帮不上忙,只好选择转移话题。
“刚刚进来发现你们聊得很起劲,在说些什么?”
“我们在聊一个叫孙良添的人,他是sandy姐的委托人。”欧咏恩坦诚道。
“孙良添?”简奥伟眉头一挑。
“嗯,就是孙良添。uncle,我跟你说,这个人可有意思了……”欧咏恩恍若未觉,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刚才从师姐那里听来的故事一股脑地又复述了一遍。
然而,当欧咏恩讲完后,简奥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并说道:“不错,和我知道的信息差不多!”
这句话直接让欧咏恩和原本在一旁黯然神伤的sandy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这位长辈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港岛法律界泰斗级别的人物。他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屑与那些社团分子打交道,甚至连那些社团律师他也瞧不上。
然而就在刚才,他竟然说欧咏恩讲述的有关孙良添的信息跟他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这说明了什么呢?这意味着他已经调查过孙良添!
这两人本来应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简奥伟怎么会突然对孙良添产生兴趣呢?
心思单纯、藏不住事情的欧咏恩立刻忍不住开口询问:“uncle,你认识这个孙良添吗?”
“当然啦,我昨天才刚刚调查过他的嘛!”简奥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这话,欧咏恩和sandy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茫然。然后,她继续追问道:“他只是个古惑仔而已,你为什么要去调查他呀?”
“还不是因为你!”简奥伟用手指着欧咏恩说道。
欧咏恩看着叔叔指着自己的食指,心里的疑惑愈发深重了起来。
欧咏恩不明白,这个孙良添怎么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虽然之前就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但是可以确定,之前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个人。
满腹疑团的欧咏恩刚想开口询问,简奥伟就主动解释了起来:“当时我在看八卦杂志,上面有关于这个孙良添的内容。
正好咏恩你当时提起了这个人,我一时来了兴趣就派人找他的资料。毕竟我现在一个人在家,没事也很无聊的嘛!”
“我提起孙良添的名字?”欧咏恩指着自己的鼻子,狐疑地看向简奥伟。
只见简奥伟认真的点点头,开始帮欧咏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咏恩,你忘了?昨天下午你陪我喝下午茶,当时你的那个大学同学方家军突然打电话给你,问你有没有孙良添的信息。
你告诉她没有之后,她就着匆忙挂了电话。”
经过简奥伟这么提醒,欧咏恩恍然大悟,回忆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自己和王家军是大学同学,虽然毕业后都从事了法律工作,但是打交道的地方并不多。
昨天突然收到她的电话,结果只是为了打听一个人的资料。对于王家军会找到自己,欧咏恩并不感到惊讶。
自己本来就是喜欢调查一些感兴趣的东西,王家军想来碰碰运气也很正常。只是没在自己这里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心急的王家军没有过多寒暄,就直接挂了电话。自己当时还吐槽王家军不够礼貌来着。
想到这,欧咏恩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孙良添这个名字耳熟了,原来还真就是自己的原因。
只是简奥伟所说的八卦杂志又是什么鬼?什么时候自家uncle喜欢看这种东西了?耐不住好奇的欧咏恩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uncle,你还看八卦杂志啊?”
“你是不是觉得八卦杂志无节操,又没有营养?”简奥伟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听着侄女这理所当然的回答,简奥伟嗤笑一声,也不嘲讽她的无知和天真。反而在对方古怪的眼神中,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八卦杂志,正是他昨天所读的那本《江湖大风暴》。
“咏恩、sandy,我作为你们的叔叔、师傅,就再教你们一招。这招就叫:透过表象看本质!”
说着,简奥伟将八卦杂志翻到前半部分的港岛豪门风云的篇章。其中有一页,标题写着《医生束手无策?知名富豪恐命不久矣,终身心血路在何方?》。
其下方,一张私人医生进入豪宅的照片占据了篇幅的四分之一。旁边的黑色文字用着极为夸张的笔法描绘着某个张姓集团董事长病重,可能命不久矣的消息。同时又称有内部人员透露,富豪几个儿子已经准备好,随时大打出手。
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出等该富豪过世后,其一生心血的集团公司必会土崩瓦解的判断。言之凿凿之下,劝说股民赶紧抛售该公司股票。
sandy和欧咏恩看完之后,皆是一头雾水。简单来看,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八卦,平民们就喜欢看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富人不为人知的豪门恩怨。
实际上,这个富翁生病的消息,在经济新闻上也报道过几次,算不上什么秘密。至于其儿子之间的斗争更是杂志为了博取眼球而捕风捉影加工出来的,从未被证实过。
“看出什么了吗?”见面前俩人看完,简奥伟开始了考校。
欧咏恩摇摇头,sandy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师傅我觉得这个杂志上说的张董事长病重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儿子们内斗应该只是臆想,根据这些事情进行的猜测更是不足为信。
还记得上个礼拜您带我出席的那个案子吗?我们出庭的时候还见到了张董事长,他的几个儿子当时都在身边,看上去很和睦,而且这些年也没传出什么不和的消息,甚至还有媒体夸奖了张家兄弟的手足情深。
我觉得这是有人为了对付张董事长的公司,想让股民对其公司产生不信任,故意写的这篇文章。”
sandy期待地望着师傅脸上的神态,只见他在听完后,露出了个赞许的表情。
“不错,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我简奥伟的得意门生。咏恩,你要和你sandy姐好好学学,别依仗着小聪明就想偷懒!”
面对自己叔叔的教训,欧咏恩只能撇撇嘴,也不敢反驳。
接着,简奥伟又对着sandy说道:“你看出了很多,但是还不够仔细。”
“请师傅指点!”
简奥伟点点头,自己就喜欢这个徒弟聪明又肯学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开始向两人展示自己的分析:“sandy你还记得那天的见面过程很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当天张家去法庭做什么的?”
sandy摇摇头,自己哪会关心这个?
简奥伟也不卖关子:“张董事长是去解决一起民事案件,因为涉及到公司形象,他才亲自出马。而他的四个儿子都是张家各个子公司的老总,每天业务繁忙。就这么一件小事,这四个张公子居然全都来齐了!
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聊天的时候,四个人全部围在张董事长的轮椅旁边,都快挤得没位置了。”
sandy回想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简奥伟接着道:“他们四个为什么行为上这么不符合常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董事长真的跟杂志上说的一样,病入膏肓。
他们四个守在,只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掌握变化。同时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孝顺。
当天因为他们官司涉及到集团名声,来了很多媒体,这四个小家伙还打算多在媒体前露露脸,提高声望,为接替父亲的位置做准备。”
“原来如此!”sandy听了师傅的分析,立刻茅塞顿开。
“不仅如此!你发现没有,当时张董事长和我们打招呼、闲聊两句的时候,他的四个公子都很紧张。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律师!一个将死之人和律师聊天,很容易谈到遗嘱确立的问题,那四个张公子都怕出现意外!
所以我由此断定,张董事长和杂志上说得一样,大限将至。而且他的几个儿子面和心不和。八卦所言不全是凭空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