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景明帝眼神扫过众臣，“你要向谁讨债？”
    李珍：“威武将军孟达。”
    “本将军并不认识你，如何就欠了你的银钱。”孟达急声反驳。
    李珍看着他，眸光含着怒气：“看来将军是忘了五年前，您携家眷回乡祭祖之时所带的上百箱药材了。”
    孟达站出来：“五年前本将军确实携带家眷返乡祭祖，但何至于携带上百箱药材。”
    他又不是商人，带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费钱又费力。
    徐忠笑眯眯站出来：“陛下，这事老臣略有听闻，也曾见过孟将军当年回乡场面。”
    孟达看着这老头，脸色不好，但还是开口：“还请徐大人如实说。”
    徐忠摸了摸胡子。
    “这上百箱药材，当年确实是由孟将军的家奴运送，但至于送到了哪里，这老臣便不知晓了。”
    “不过药材运送走不久，周国边关便出现了三千前朝余孽，若非平清侯及时察觉，这边关……”
    徐忠后面的话没说，只提了一嘴：
    “当年平清侯从斩杀的前朝余孽的老巢里，发现了并不起眼的，几个贴了官府封条的箱子，里面全是药材。”
    药材不多，并非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但封条……孟达那时候听取了王太医的建议，给随行的箱子都贴了。
    以防丢失。
    想到王太医前朝余孽的身份，再结合今日李珍所言。
    他当初所为定是被有样学样了。
    就是为了借着他的名头，顺利将这些药材运出去！
    想到此，孟达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
    “陛下，微臣绝无不臣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景明帝一脸复杂看着自己的臣子。
    他虽算不上喜欢孟达这人，但对他的胆量也心中有数。
    定是不敢背叛朝廷的，那这些药材……
    太子想到先前在周林府中，叶省心曾说过王太医会利用孟达。
    当即站出来：“父皇，孟达孟将军曾得王太医恩惠，这里面会不会有他的手笔？”
    “将军或许，被王太医利用了也未可知。”
    找到救命稻草，孟达死命回想五年前他祭祖回乡的更多细节。
    还真让他想了起来。
    “陛下，微臣祖籍所在地较为偏远，回乡之时以防准备不当，曾向王太医询问过所带药材。”
    “王太医给了微臣方子，并答应给微臣准备后，微臣也只带了几箱药材回乡。”
    李珍适时将手中契纸递给孟达。
    “将军看看，这上面可是你的手印，你的大名。”
    孟达抖着手接过，确实看到了自己手迹。
    满满三张，都是他的字体。
    而他所欠银钱并不止一次，前后加起来共计三万两。
    看到十倍赔偿，孟达眼前一黑。
    三十万两，他为什么会欠下这么多钱。
    思及过往，他看着李珍：“本将军当年的买药钱，全部交给了王太医，让其转交你们，你们可曾收到过银钱。”
    李珍嗤笑：“这五年来，一次都不曾。”
    “将军府的下人还威胁草民，若是大肆宣扬此事，必要我那从军的儿子升迁无望，还要收回我李家药田。”
    孟达愤怒：“是将军府哪位下人？”
    “您第三个妾室的亲弟弟，将军府的护卫长。”
    第三个妾室？
    孟达差点站立不稳。
    此女子可是王太医家中婢女，说是略微通晓一些医理。
    他那时身体不好，王太医替他诊治之时，便让其过来照顾他。
    等他身体恢复，王太医也没将人要回去，他便收房了。
    没想到会因此让自己栽一个大跟头。
    这契纸上的内容，字迹略有些凌乱，定是他酒后神志不清，或是被王太医的药物所惑，哄骗着写下的。
    这老东西手里的迷药，他可是见识过其厉害之处。
    一时间面容更加难看。
    观孟达脸色，景明帝也判断出大概。
    “孟将军既然理清了事情原委，便说说吧。”
    叶省心叹气：【系统，我说什么，王太医这个前朝余孽，若是利用人，孟将军实乃最佳人选。】
    孟达：“……”
    他记得她当时是有讽刺他没脑子的意思，如今真被利用……
    孟达苦笑，他真的没脑子么？
    太子看穿他的想法，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这还用说么。
    孟达深呼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对王太医的恨意，将事情原委一一相告。
    李珍听明白其中因果，半点都不同情孟达。
    只接话道：“既然将军已知晓此事，白纸黑字为证，可要赔偿草民三十万两银？”
    因为有契约在前，也为了自己儿子能在军中不被排挤。
    他当年几乎是掏空了家底。
    两年前儿子身死，父母妻子也因为家道中落先后病逝。
    如今若不是为了给女儿挣来银钱，得到一条活命的机会。
    他也不会冒险敲鼓，让皇帝帮他做主了。
    看着身边瘦弱的女儿，李珍拳头紧握。
    若是他当年再有些胆气，便能戳穿那王太医的阴谋。
    他们一家也不至于会因为赔空家底，成了如今模样。
    三十万两银子？
    他哪里会有这么多钱。
    如今文武重臣在场，皇帝也看着他，孟达态度不敢不好，给出了解决办法。
    “李珍，将军府并无如此多的钱财，本将军掏空家底，变卖田产也只能凑钱十万两。”
    “看在本将军也是为人所骗的份上，你可愿……”通融一下。
    李珍面不改色：“白纸黑字，还请将军当着皇上的面遵守契约。”
    “草民丧子丧母丧父丧妻，皆因此事而起，如今奔波五年，只求一个公道。”
    说着他深深跪地，旁边的李秋之有样学样。
    父女两人因不求退路，态度格外坚定。
    孟达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微臣……微臣……”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既办了错事，给朝廷造成了损失，这件事肯定不能过去。
    他先自请罪：“陛下，微臣识人不清，为人所惑，愿受一百军棍，也愿交出将军符，从此不入朝堂。”
    “至于家中助纣为虐的余孽，微臣回去便将其送到刑部受审。”
    如此处理，应该可以避免祸及家族了。
    “便如此处理吧。”景明帝同意。
    目光看着还在叩拜他的父女，叹气。
    这要如何处理为好？
    三十万两银，便是他拿出来也要伤筋动骨。
    叶省心：【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就根据白纸黑字办呗，不然以后谁还会放心立契。】
    【而且律法一事，皇上带头执行，何尝不会成为一桩美谈。】
    太子和众大臣看向神情绝望的孟达。
    三十万啊。
    若陛下听了叶省心的话，他要还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