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南府,南耀等人将陆清华迎回了府。
南砚初走进后院,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飞了出来。
“师哥!爹爹!”
陆蝶人如其名,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的新袍子,如只绚彩蝴蝶般扑进了陆清华的怀抱,“爹爹,你终于回来了!蝶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清华看到宝贝女儿,扬起嘴角,笑得十分慈和,“蝶儿,一回来,先叫师哥,再叫爹爹,可明摆着在你心里,我这个当爹的还不如你师哥了?”
“哪有,爹爹和师哥在女儿心里一样重要。”陆蝶说着,含情脉脉地看了眼一旁黑衣的南嚣尘。
南砚初唇上也带着笑,吩咐道::“南耀,后院最好的两个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吧?”
“早好了。”南耀笑嘻嘻道,“留给师尊和二小姐的,我带你们去看看。”
“你们先去看看房间。”南砚初随即说道,自己撇开众人,上了观景院,唯有南影跟着。
南砚初到了主卧内,换掉两只生满泥泞的黑靴,穿了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羊毛短靴。
踩在暖和的地毯上,打量了下四周,道:“南影,去给我房里再添一张床,放在屏风后面。”
南影听了,好生奇怪,可也没有多问。
南砚初自有打算,他准备过一会儿就去把苏瑾璃接回来,客院里住着陆清华和陆蝶,其他的院落房间离他这又远了,所以让璃璃和他同住,这是最好了。
苏瑾璃上得山后,正碰上徐徐往下走的修落雁。
“璃儿,你去哪了?找死我了!”修落雁喘气埋怨道。
苏瑾璃理了理云鬓,吐吐舌头,“我看到了南砚初,一时急了,就冲下山去,我们现在下山吧,马车在山下等着呢。”
她俩走下山,提前让随从将马车赶到了山下拐角处。
“南神医回来了?”修落雁脸色凝重,“璃儿,你这事情,有跟他说吗?”
苏瑾璃摇摇头,眼底一片茫然,“我想,让清风告诉他比较好。”
修落雁这才说道:“今早我就去见过哥,他说,这是圣旨,圣意难违,就算是他,也无法做到。”
“无法做到,还是能做到却不想做?”苏瑾璃自言自语。
韩王,她几次想要去开口,却犹豫了。
想等修落雁先去说,可结果,修落雁说了,得到的答案却令她失望。
韩王,莫不是怪她拿他做靶子,只为挡修璟衍那一箭?
论理,苏瑾璃是不好意思去求他,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嫁给韩王,那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两人回了韩王府。
修落雁的院子里,站着一抹黑色修长的身影,听得二人脚步声,那人回过了头。
肌色如雪,柳眉如画,桃花目满是笑意,薄唇邪肆,正是南砚初。
“璃璃,你们可真慢!”南砚初微微扫了眼修落雁,算是见过,直接向苏瑾璃走来。
“我等你有半盏茶时分了,还不算在府里耽搁的那些时辰。”南砚初一面说,一面拢起她的双手,毫不顾忌地握在手心。
苏瑾璃有些尴尬,想把手抽回来,修落雁却含着一分暧昧的笑,领着几个下人闪进了房,将后院留给了二人。
“你的手好暖。”苏瑾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蹦出这么一句。
又见着南砚初,她的心底是喜悦的,是开心的。
可是却又是担心的,害怕的,很是矛盾纠结。
这里,是韩王府啊!
看南砚初这模样,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许给韩王之事吗?清风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吗?
苏瑾璃烦恼地蹙起眉尖,怎么办?她该怎么向南砚初解释这一切?
知道了这件事后,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待自己好吗?
“璃璃,看到我,不开心吗?”南砚初缓缓问,伸出温暖的手指,慢慢沿着她的额头,抚平她拧着的眉头。
“怎么会呢?”苏瑾璃想笑,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南砚初笑得十分愉悦,柔着嗓音问道。
苏瑾璃还未回答,一个低沉沙哑的声线在身后响起,“你要带本王的未婚妻去哪里?”
这一句话,犹如春日里的一道惊雷轰下。
苏瑾璃如只惊慌的小兔子,从南砚初大手里收回小手,回头叫道:“韩王,不是这样,你——”
韩王脸色十分沉暗,眼里,有着悲哀,声线却依旧淡淡,“璃儿,不管怎样,你现在的身份是本王的正王妃。”
这是圣意!这也是他的心意!
纵然璃璃不喜欢他,可这时,他也见不得她与尘儿如此亲密!在他的韩王府!
“我——”苏瑾璃想向南砚初解释,却发现他早已满脸惨白,一双桃花目,狭着满是受伤的眼神,犹如一头小兽濒死挣扎。
“这不是真的?”南砚初声线极低极低,可饱含哀求,双目苦涩地看着苏瑾璃。
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他的璃璃,他放在心尖的女人,怎么一朝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还要做别人的正王妃?
苏瑾璃的心犹如千刀万针般扎着,最终闭上眼,一咬牙,“是真的。”
说这话时,她浑身几不可微地颤抖了一下。
而南砚初,更是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天知道他此时抖栗的有多厉害!
差点就站不住了,他努力维持着身形,可万分痛苦的眼神,出卖了一切。
心头,更是有如被一块千斤石压下,沉重不已。
寒冷,渐渐涌往全身,南砚初本带着暖意的手,冰凉到了指尖。
他最爱的女人,却要嫁给别人!!!
这对他,是太大的打击!
南砚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发颤,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尖划破了肌肤也没有半点知觉!
“南砚初,不是这样的!我是没办法,你听我说好不好?”苏瑾璃看着南砚初痛苦,自己不比他好受,声线低哑地恳求。
韩王不忍着着苏瑾璃这个模样,他虽是表面平静,可他心里,哪里好过了?
南砚初的身体越来越冷,连着四周的空气也要结成冰。
他忽然凛起嗜血的双目,阴冷慑人的目光直接射向韩王。
一定是这个男人,一定是他,趁着他不在,抢走了他的女人!
说什么叔侄道义,谈什么人情世故,他才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啊!——”南砚初仰天长啸一声,如头猛兽般向韩王迅猛扑过去。
韩王也没料到会将南砚初伤得如此深,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南砚初本就在气头上,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韩王被他的大力扑倒在地,南砚初的拳头犹如雨点般砸向他脸上、身上。
苏瑾璃一呆之下,更是大惊失色!
“南砚初,快放手!”苏瑾璃赶紧过来拉他,无奈南砚初力气太大,她死命地拉着他,“南砚初,我求求你,别打了!”
南砚初因为她这句话,住了手,从韩王身上跳起来,衣衫凌乱,双眼通红,有如嗜血狂魔,“我打他,你心疼是不是?!”
此时,二十八宿中的几宿早飞身从四周袭击过来,纷纷抽出兵仞击向南砚初。
南砚初看了他们一眼,冷冷笑了一声,没再理会苏瑾璃与韩王,一个瞬移,从人群中飞了出去,俊拔的黑影扬长出了韩王府。
几宿还想追,站直身的韩王淡淡道:“别追了!”
“韩王,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快去找个太医吧!”苏瑾璃边说,边焦急地看着几宿。
几宿都没动身,却拿奇怪的眼神望着苏瑾璃。
韩王抹抹嘴角的一丝血迹,脸上有几处红肿,他定定看了苏瑾璃一眼,摇摇头,“不用了,本王很少看太医的,这点伤没事的,你也回房休息吧。”
说完,高大挺拔的身姿缓缓出了院子。
几宿连忙跟上韩王的脚步,走了十几米,他们才问:“王爷,真的不追了?”
韩王点点头,没有作声。
苏瑾璃站在院里,吹着四面的冷风,心头有如乱麻。
南砚初竟然在韩王府打了韩王!韩王手下那么多猛将,他们会放过他吗?
她好担心,刚才拉住南砚初,也是怕他在韩王府吃亏,根本不是袒护韩王,他难道不懂她的心意吗?
担心之外,还有点伤心。
南砚初,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别人怎么看待我没关系,怎么想我,也不要紧,可你,不要对我那么不信任,好不好?
苏瑾璃捂住心口,修落雁从房里赶了出来。
“天啊,他们怎么会打起来!男人打架太可怕了,怎么办?”
刚才那么大动静,修落雁早在门旁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白,南砚初打了韩王,怎么办?南砚初误会了璃儿,怎么办?
修落雁也如苍蝇乱转般理不清头绪。
苏瑾璃见她这么急,吸了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心境。
此时,她不能乱!一点也不能乱!
缓缓开口:“雁儿,我要出去一趟,府里帮我看着些。”
待修落雁答应后,苏瑾璃没走正门,翻身上了屋顶,踩着轻灵的瓦片,从偏门出了韩王府。
她要去找南砚初,他现在那个状态,实在让她无法放心。
南府,前厅里,陆清华与陆蝶正乐呵呵的聊着天。
前厅是通往后院的,外面连着翡翠楼,南砚初走了进来,浑身冰冷,双目血红,一头发丝散乱地垂在肩头,进来时丝毫没注意厅上的陆清华父女。
“砚初,你这是打哪来?”陆清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叫住他。
南砚初听到师父的声音,怔了一怔,眸子慢慢变成黑色,侧身给他行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陆蝶咬着手指,胆怯万分地看着南砚初,偷偷移出了厅,在厅外偷听里面的说话。
她见过师哥曾经发过两次怒火,就是这个模样。
看这样子,师哥正在火头上,她可不想惹了他,但又好奇是什么事,所以一时没走开。
陆清华见南砚初已恢复正常,放下心,沉吟了下,道:“砚初,刚才我和蝶儿谈了下,你和蝶儿年纪都不小了,趁这次我回来,想找个吉日给你们俩把事情定下来。”
陆蝶在外面一听,一颗心扑通乱跳起来。
爹爹真是大嘴巴!她心里咕咕道,刚才只是跟爹爹说了她对师哥的感觉很好,爹爹这就跟师哥提这事了!可又止不住高兴。
南砚初心思在半空中沉浮,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道:“什么事情?”
陆蝶心里一阵气恼,师哥真是木榆脑袋!
陆清华呵呵一笑,“终身大事,难道蝶儿,你不喜欢?”
在他印象里,南砚初对陆蝶一直是宠爱有加的,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再也合适不过。
至于那个小妖女,南砚初若是执意要纳她为妾,他也可以考虑考虑。
看到蝶儿如此喜欢南砚初,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为她想想,若是不许南砚初纳那个小妖女,说不定南砚初一不高兴,就冷落了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