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祷告般,如意念完这么一句话,从淡红的长袖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手指微微颤着,用尽她的力气握住刀把,抬手向苏瑾璃胸前刺去。
然,刀峰举到了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如意的一张脸已是唬得苍白,死死盯住拦着她手臂的那抹雪白,修长如玉的手指骨节分明,抓着她细柴般的手臂。
“哐当!”如意手一松,匕首落在了床板上,发出清脆一声响,然后无声无息地蹦到了棕色地毯上。
南砚初一脚踩住了匕首,一张脸由铁青慢慢发黑,冷冷凝视着如意。
如意受不住这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南砚初如老鹰抓小鸡般将也提起,扔到了观景台上,由着如意匍匐在凉凉的地面上。
适才,他在楼下吃饭,瞧见清风一个人下来,留着如意在上面,他便十分不放心,想上来瞧一瞧,没承想,果然让他撞到了这一幕!
如果来晚了一步,璃璃她——
南砚初不由大悔,肠子都悔青了,发誓这段时间自己再不会离开苏瑾璃一步了!
清风并不知楼上发生的凶险之事,捧着一个汤碗,命令万十三提着小火炉,两人往楼梯走来。
上得楼来,却见南砚初换下了那身溅着血迹的蓝衣,白衣宽袖不染纤尘地立在房门前,柳眉坚立,一双桃花眼满是深沉,如意伸臂弯腿地躺在地上。
“怎么了?”清风一紧张,心扑通乱跳起来。
“把她弄醒。”南砚初冷声吩咐。
他不屑出手,怕要脏了他的手。
清风点头,上前扶起如意的上身,让她靠在白玉栏杆上,便去掐她的人中。
如意慢慢醒转过来,四面灌来的冷风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才发现自己的处境,顿时整个人瘫软成一团。
“谁派你来的?”镶着璎珞珠玉的八宝软靴踏到了她面前,南砚初俯视着她,声线满含杀气。
如意默默垂头,不作声。
南砚初心里怒气七窜八跳,紧紧将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说!”
如意仍是没出声,瑟瑟地低着头。
南砚初真想上前,一手就掐断她的脖子。伤害璃璃的人,他恨不得全部死光!
此时方知,为何当初苏瑾璃要遣了这两个丫环离去,照他看来,不仅该遣,而且该死!
然而,一想到苏瑾璃现在的状况,南砚初强忍住了,不管如意出于什么原因,她到底曾是苏瑾璃的贴身侍婢,她的生死,也应由苏瑾璃说了算。
“把她押到柴房去,等璃璃身体好了后,再细细审问!”
南砚初并不是对清风与万十三说,而是将如意的肩衣挑起,直接将她从观景台上抛了下去。
“啊——”如意惊得失声尖叫,头朝下,脚朝上,以为必死无疑。
然而,纤腰上猛然一个力道踢过来,她整个身子又反弹了出去,重重砸在院角的墙根下,正砸得头晕眼花之际,腰间衣服被人轻轻一拎,便被抓离了院子。
南砚初望了清风与万十三一眼,面上并无表情,“你们进来!”
清风咬住牙关,小心肝早已失去了正常的跳动节律,到了此时,她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不像话了。
与万十三对视一眼,大有一番上战场的感觉,跟着南砚初进了主卧。
南耀将如意锁在了柴房,派人密密看守着,出来便遇到了修落雁,她已经将日常用品打了个小包袱,准备搬来与苏瑾璃同住。
“长公主。”南耀细声细气唤了一句,修落雁点点头,却看到清风从二楼走了下来。
“清风,你把这件事和长公主说一声。”南砚初并没有下来,高高地站在观景台上嘱咐。
清风点点头,领着长公主走到偏房里,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和南砚初刚才在屋子里的决定都告诉了修落雁。
“我要去看如意!”清风眼里满是愤恨与不甘,捏紧了小拳头,“居然敢骗本姑娘!还差点伤了小姐的性命!”
刚才在南砚初面前,她不敢放肆,可此时,她再也掩饰不了气愤的心态了。
修落雁此时关心的是苏瑾璃,没有理会清风,径直上了观景台。
清风见她走远,一路问到了关押如意的柴房。
关押如意的下人都是认得清风的,清风顺利地进了柴房。
破旧的柴房内,地上散乱着柴草,如意缩成了一团,不停地揉着腰,腰间疼得像要断了似,听到门吱呀开了,她本能地一抬头,看到清风兰色的绣花鞋踏了进来。
“居然敢骗我!”清风见到她,所有的恼恨涌了出来,上前就给如意一脚。
清风是练家子,这怒火下的一脚可不轻,直把如意踢开三米远,扶着暗黄的墙壁,闷声哼哼。
清风过去,扯住如意的长发,迫使她扭曲的尖脸对着自己。
如意满脸恐慌与哀求地看着她:“清风姐姐,我错了,别打我!”
“哼,你错了?”
清风冷冷哼了一声,“你都错到想要对自己的小姐下手了!如意,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奴才,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如意凄凄哀哀,却无法反驳一句。
清风拧住她的下巴,“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清风可不信,如意有这么大胆子!“是柔侧妃是不是?”
如意眼里氤氲着泪水,却死死咬住口,什么话都不说。
清风恼怒至极,扬声道:“不说话就代表承认!我不管你是哪个人派来的,只要你敢伤害小姐,那你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说着粉拳如雨点般挥下,对着毫无招架之力的如意一阵拳打脚踢,直舞得酣畅淋漓。
如意直被打得遍体鳞伤,中间晕过去好几次,嘴角被血丝沾满,清风这才住了手,怒意未消地走出柴房。
“找个大夫给她上上药,免得她死了!”临走前,清风吩咐了守门大哥一声。
回到主卧时,修落雁已经命一个随从的丫环将房里的软榻摆摆好,与床相隔不远,在榻上垫着厚厚一层鸭绒被。
进来时,南砚初v正坐在床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清风望紫檀木高角床上瞄了一眼,床上已然拉起了紫色的床帘,四角垂落的紫色纱曼随着开门的风势轻轻扬起,漫天紫色,极为好看。
“长公主,都安排好了?”清风低低问修落雁。
修落雁瞧了眼清风,点点头,见她满脸兴奋的红色,微微一笑,想来,她定是去教训如意了吧?
这一次,南砚初一步也没有离开主卧。
是夜,风清月朗,南砚初斜斜地靠在软榻之上,任由窗外的月光洒在皎洁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南府西北方向,一柱火光站天而起,紧接着,有人高喊了一声,“走水了!”
一人传一人,无数的脚步声惊破了这个安静的夜晚。
“小初初,走水了!”南耀从一楼直接飞了上来,破门而入,“是你的书房!”
南砚初从软榻上一蹦而起,脸色剧变,披衣出门,清风与修落雁正从一楼赶了上来,气急慌慌的。
清幽的月光洒下来,南砚初嘴角轻勾一抹冷笑,四个人,四双眼睛,无须多言,一刹那,已经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来,果然有人不闲着!
南砚初二话不说,从白玉栏杆上翻身而下,清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南耀连忙跟上。
修落雁站在观景台上,站得高看得远,看着远处冲天的火柱,不由得心惊胆颤。
她几时见过这等壮观的场面了,回头瞅瞅暗无灯火的主卧,与一旁脸色发白的清风,她更觉心里没有底气。
“怎么办?”修落雁问,绞着双手,声音有些微颤。
清风看了看楼下,“要不,我们去找十三?”
“好。”修落雁连忙答应着,想来,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了。
清风折身,带上主卧的大门,修落雁心里有些恐惧,虽然是现代人。
可也没经历过今晚这样的事,不由得上前牵住了清风的手,清风反握住她的手以给她安慰,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楼梯走下来。
身后,一抹黑影从屋顶上翻下,轻轻一纵,便从窗子里跳水进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