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梧回到教室后，等下午一上完生物课，就被班主任齐应铭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齐应铭表情略显严肃，应该是被徐璐叫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季梧，来，你坐。”
齐应铭指了指身边的另一条靠椅，到目前为止，还算和颜悦色。
“听徐老师说，你上午的时候，不光不写作业却不接受惩罚，还跟她顶嘴，甚至逃课了？”
齐应铭现在对季梧还不熟悉，但季梧对他却是相当了解。
“老齐啊老齐，你也没想到我是重生了吧？在这种信息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你能赢就算我输。”
“齐老师，事情是这样的。”
季梧坐在靠椅上，没有丝毫怯场，这让齐应铭很是欣赏。
“首先呢，我不是故意不写语文作业的。”
齐应铭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所以你是事出有因？”
季梧大言不惭地说:“当然。”
“那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来不及写语文作业？”
“也不是来不及啦。”季梧对齐应铭笑着摆了摆手。
“单纯就是放假了，我不想写作业。”
“不光语文作业，其他作业我也都一笔没动。所以我才说，我真不是故意不写语文作业的。”
“你……”
齐应铭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看着季梧叹了口气。
“季梧，你这学习态度不对啊，放假是让你们玩的。可是现在到了高中了，老师们给你布置的作业呢，也还是要写的。等以后你考了个好大学，有的是时间玩。”
“齐老师，你都说了，放假是给我们玩的。你看那么多作业，如果我真写了，那就玩不了两天了。”
季梧大大方方地把视线对准齐应铭。
“至于大学可以玩，确实也很有可能。”
确实可能，到大学后，如果单纯只想混个毕业，基本上每天都不会很忙。
“但是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人生得意须尽欢。”
季梧说着自己的见解，坦率地笑了出来。
“我也知道摆烂不写作业不好，可是摆烂它是真的很快乐呀。”
季梧说到这里，觉得自己也算是活通透了。
其实，只要能无视一些外人在意的东西，想躺平也不难。可对于大多数人，不管是像他这样的学生，还是成年人、老人，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总归都是被外界的期许、舆论和规则所束缚的。
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什么样的人，该干什么样的事。学生，就应该听老师家长的，学习和成绩，就是一切。
“学生呢，就应该好好学习，不然你怎么取得一个好成绩，考上一个好大学？季梧，你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果然，齐应铭还是把他对于学生的定义诉诸于口。
这就是大众的理念，季梧恍惚间这般想到。
齐应铭说错了吗？其实也没有。哪个老师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孩子能有所成就呢？
“齐老师，谢谢您的教导。”
季梧先是诚恳地站起身向齐应铭道了声谢，这让齐应铭开怀一笑。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季梧又坐下来，接着对齐应铭说道:“齐老师你放心，我肯定是会对我自己的未来负责的。”
“那我就放心了。”
齐应铭觉得季梧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一颗好苗子总算给他扳回正轨，确实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但季梧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不过，齐老师你的话有道理，并不能代表我的想法就是错的。我还是选择坚持我自己的想法，放假了就应该好好玩。人生这么累，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最好。”
“我的心告诉我，放假了，我不想写作业，那我就不写。”
“以后也一样。”
想通这么一点，季梧花了一辈子。
有一说一，在高中，学生有太多个人的想法，对班主任的管理和老师的教育，不见得是件好事。
齐应铭听了季梧的话，揉着太阳穴，直接就把他定义为一个有自己的想法的刺头。
“季梧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是呢，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它会逼着你不得不去做很多的事情，很多时候，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你不得不做。”
“谁不想玩的开心？谁不想天天休息？我也想天天休息，我也不想坐在办公室忙这忙那。可是我有两个儿子要养，有一个家要照顾，所以我不得不当你们的班主任，不得不督促你们学习，不得不承受学校的、老师的、家长的甚至是你们学生的压力。”
“如果你以后考上了一个好大学，有了一个好去处，那你受到的压力才会小些，你才能真正多做一点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才能少面对一些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你明白吗？”
上课铃声响起。
季梧沉默了一会儿，就算他重生了，可齐应铭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虽然没他那么坎坷，却总归还是要丰富一些。
“不过，我季某人，也不是那种一碰石头就碎的鸡蛋。”
“齐老师，我觉得吧，”季梧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考上一个好大学，固然是一个能让我做更多我想做的事的好办法。”
“可是，这还只是一个假期作业，如果我现在都不敢做我想做的。等以后遇到更大困难的时候，又怎么会敢去做我想做的事呢？”
“想做一件事情，除了有一个好去处以外，坚持自己的态度也很重要。”
“行行行，”齐应铭第一次见到这么会说还说得像模像样的学生，心态有点不稳。
“你先回去上课吧，别耽误你上课了。”
“好勒。”
季梧自若地从靠椅上起身。
齐应铭低头看起了桌上的教案。
季梧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齐老师，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季梧转过身，齐应铭听到季梧的疑惑，也抬头看向季梧。
“所有人都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有人都能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齐应铭看着转身的季梧，手指背部敲着办公室的桌子。说实话，他一个数学老师，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也许会有吧。不过，我们这一代人等到那一天的概率为零。”
很坚决又让人绝望的回答。
“那总归是会有那一天的。”
季梧笑了笑，目光平和但很有力量。
“所以，我会是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的，其中一个。”
“我不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逼我做。”
“叮。收集到自身情绪——此生的决意，行动+1。
获得空间存储（★★★）（消耗4个月寿命，永久获得100m2异空间存储权限。可储存活物，异空间与现实世界时间流速等同。）”
季梧一怔，系统的第一个三星奖励，还挺有用，但四个月的寿命，嗯，不是他这种本来就命短的人能玩得起的。
齐应铭听到季梧的话，莫名觉得季梧有点挑衅的意味，可最后也只是无奈一笑。
“你快回去上课吧。”
“那，齐老师再见。”
齐应铭等季梧走后，看着教案，脑海里全是和季梧的对话。
虽然有季梧这种学生，班级的确不好管理，不过想来，他也能给班里带来些不一样的色彩。
更何况，谢军校长之前还同他明确要求过，要把云浅浅和季梧安排坐在一起。过两天轮换位置的时候，他还得做点手脚。
云浅浅的来头很大，季梧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还有几个小女生比他二十几年来带过的都要漂亮，严重扰乱了那些男学生的听课状态。
齐应铭觉得自己就没带过这么复杂的班，正常来说，小班的学生，不就应该全心全意团结一致搞学习吗？
“难道是我太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