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你的人说是要吃枪子儿了,但你也永远留在了咱们大队,我还想到京城跟你一块儿上大学,一块儿拌嘴,你说说你咋这么不争气?”
“你个大傻子,你气死我了。”
唐云苓一边哭一边对着墓碑骂:“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能不能下辈子学聪明点?”
“别再做个笨蛋美人了,你的长相该配得上你的脑子,我求你行吗?”
陆白薇很少看到自己表姐这样,站在坟后小树丛旁,听着唐云苓一字一句的控诉,陆白薇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冯诗诗娇美的样子。
她爱得热烈,敢爱敢恨,虽然下乡来一半是不得已,多少有点为了贺霆的意思。
她是有很多缺点,也容易轻信于人,一副不谙世事大小姐的模样,与下乡插队格格不入。
但是她也有优点。
她对自己朋友真的很好,倾尽所有。
别人对她一点好,她记得很清楚。
本来陆白薇跟冯诗诗,该是不死不休的情敌关系,但因为自己去知青点给她治病,救过她,她嘴上不肯服输,其实心肠却很软。
说着不跟她做朋友,还是会让李睿才寄东西来,吃她和贺霆孩子的满月酒。
她都改变了,跟着赵玲玲一块儿来卫生所学习。
如果那个傍晚,她没有去隔壁红旗大队该多好,千防万防,终究没有防住她的美貌让人觊觎。
长得太美没有与之匹配的脑子,是一场灾难。
这场灾难就这么无声无息降临到冯诗诗头上,她本该是鲜活的生命,一朵肆意绽放的娇花,就这么凋零碾落成泥。
陆白薇唏嘘不已。
不知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贺霆察觉到她的异样,轻拢着她的背拍了拍。
陆白薇将头伏在他肩上,伤感的开口:“咱们这批跟着月樱姐和陈教授上课的,除了她,全都考上了京都的大学。”
“贺霆,如果她不轻信于人,这会儿她也该跟我们一起上大学的啊?”
对于冯诗诗的死,贺霆很自责。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他不怕跟冯诗诗有牵扯,如果他从一开始站起来,让冯诗诗离刘翠芳远点,别总往隔壁大队跑,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但是,他已经有妻子,有孩子。
他身上扛着身为男人的重担,自然不该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所以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了。
这世上的事情,总有一些是脱离掌控,并不会按着人所想的设定在走。
贺霆总觉得,冯诗诗就这么没了,虽然已经将凶手绳之以法,总像是有哪儿不对劲,让他一时琢磨不透。
究竟是哪里还有问题?
贺霆百思不得其解。
他跟陆白薇在冯诗诗坟前烧完香烛,跟周延风他们一块儿下山,自家屋门前围了一堆人在瞧热闹。
贺霆看到搂着孩子痛哭的赵永森,总算找到一点突破的眉目。
唐云苓最爱瞧热闹了,这是骨子里改变不了的。
哪怕刚才还在冯诗诗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数落她不该那么傻,这会儿瞧见一圈人围在大队卫生所门口,她松开被周延风牵上的手,拔开人堆钻进去。
“怎么了?”
看到搂着一岁多孩子痛哭的赵永森,唐云苓愣住了。
赵永森也没成想,来找贺霆陆白薇,还能跟刚结完婚的唐云苓撞上。
觉得丢人,他将眼泪硬生生憋着。
眼泪是憋住了,哭得太投入,鼻涕憋不回去。
在唐云苓看来,他可滑稽死了。
这下围着赵永森父女俩的人,关注点全在唐云苓身上。
毕竟他们两个差点结婚的,现在苓苓嫁给周知青还考上大学,这个场面刺激,看热闹很得劲。
唐云苓果然不负众望。
瞧见赵永森滑稽的样子,她没忍住笑出声。
她嘲讽的开口:“哟,这是谁啊?”
“这不是要去京城吃商品粮的赵木匠,你咋跑到我们大队来哭?”
“一个大男人鼻涕都哭出来了,哭成这副丑样,让我猜猜发生什么了?”
不愧是能考上大学的人。
唐云苓脑瓜子一转,恍然大悟:“哭这么伤心,跟死了爹娘一样。”
“哟,不会是你娶的娇娇知青跑了吧?”
“她跑了,还给你留个孩子。”
有些人啊,简直现世报。
唐云苓笑得不行,挖苦他:“你这也没亏嘛,这不是还赚了个孩子。”
不提孩子还好。
一提孩子,赵永森眼泪憋不住了,哭得更伤心。
他妈孩子不是他的种啊!
他还得给跑掉的刘翠芳养野孩子。
赵永森这会儿后悔死了,后悔自己当初对不起唐云苓,娶了刘翠芳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
她怀上别的野种,他妈周晓红帮着一起带孩子。
结果那女人考上大学,自己找大队开证明,悄悄跑了跑了。
丢下他们一家子也就算了,连野孩子也丢给他。
赵永森想不通啊,面对唐云苓的嘲讽,他眼泪压根憋不住,越想越伤心。
“苓苓,我不该对不起你,被刘知青骗。”
“苓苓,我心里只有你。”
“苓苓,我们……”
周延风想挤进看热闹的人堆里,但他压根挤不进来。
因为一个大男人搂着孩子在卫生所门前哭,已经够吸引人了,一堆向阳大队的社员群众围着看。
然后自从他媳妇儿钻进去,无疑让场面更高潮。
所有人将他家苓苓和赵永森父女围成一堆,压根不给他一条缝隙往里挤。
本来看着戏的,听到赵永森说心里只有唐云苓,周延风简直气死了。
“不要脸是吧?”
陆白薇小声跟个婶子商量,总算人家让开一条缝隙,让周延风挤到唐云苓跟前。
周延风一把拉住唐云苓的手,冲着赵永森冷笑:“你不会是看到苓苓考上大学,想吃回头草,跟她一块儿吧?”
“你还心里只有苓苓,你跟刘翠芳抱一块儿啃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心里只有她?”
“呵,现在刘知青跑了,你鸡飞蛋打,想到我家苓苓了?”
被周延风一把抓住手宣誓主权,唐云苓感觉心里涌起丝丝甜意。
她朝赵永森呸了一口:“癞蛤蟆都没你脸皮厚,我家男人周延风不知道比你强多少倍。”
“他是大学生,家里条件好,全家吃商品粮的。”
“你哪来的脸啊?说心里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