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房主腾出院子的时候,为了房子好卖,已经仔细的收拾过,院子房屋都很干净。
原房主那些家具都是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用惯了的,舍不得留下,都运回了乡下。
至于那些灶间的家什,锅碗瓢盆,水缸木桶,等等,原房主倒是想做个价,按二手货卖给白宝珠。
可这些做饭用的家什,入口的东西,白宝珠并不想用别人用过的。
倒不是白宝珠不知道俭省,对这些东西她有轻微的洁癖,半点凑合不了。
少时在城里上学时,关系好的女同学,常做这样的事。
同学甲中午买了份馄饨做午饭,同学甲吃了馄饨,馄饨汤被其他几个好友你一口我一口喝个精光。
大家共享一块面包,一杯咖啡,互穿喜欢的漂亮衣服。
能上起学的女同学,自然不差这一份食物的钱,要的就是那个分享,热闹,亲密的氛围。
对这些,白宝珠是完全说no的。
倒是同学们笑着说笑她不合群,却也是理解她的脾气,相处的都很融洽。
这倒是让她想起曾经最好的朋友郭曼云,毕业后两人还一直有书信往来。只不过前些年战乱,郭家搬走了,隔着各个敌占区,解放区,沦陷区,通信中断,两人才断了彼此的消息。
只是,现在白宝珠还想不到,她一直没忘记的真闺蜜(非敌蜜),会在不久后相见,而且曾经的少女,完全蜕变成另一番模样!
现在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母女两个简单的归置一下,就锁了院子。
看着时间还早,索性在附近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路过一个大的贸易商行,想到要在这里安家,家具,家什,一应物品都要置办,白宝珠就带着安澜走了进去。
边走边看,白宝珠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虽然省城的东西会比镇里贵几成,但是也不会翻倍。
现在日用品之类的价格比镇里的略贵,但也还算正常。
可粮食和棉布的价格,上涨的厉害,几乎翻了好几倍。前几个月才有所平息的价格,又飞涨了上去。
民生,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粮食,棉布这就占了两样,看样,以后又有一段日子,老百姓要艰难了。
白宝珠知道,新政府为了维持民生的稳定,不会任由粮食和棉布的价格发展下去,可治理的这段时间里,又有多少本就艰难的百姓,会在严寒中冻饿而死!
简单对比了下价格,白宝珠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致。
母女两个在道边的小摊子上买了包子,馄饨做晚饭,就回旅社等白老爹了。
白老爹到时,已经半夜了。
是白少堂陪着他来的,两人直接在旅社要了一间房,也没惊动白宝珠。
第二天才敲响了白宝珠的房门。
说了几句什么时候到的,路上累不累,之类的话。
白老爹笑呵呵的捶了捶腰,“老喽,要是以前这点路程算啥。这歇息一晚上,老胳膊老腿的还是乏。
安澜啊,去外面买些早餐,拿回来咱们在这屋里吃早饭。”
“哎!姥爷。”安澜脆生生的应着,还贴心的问姥爷,大舅,和娘想吃什么。
等安澜走了,白少堂关了房门,白老爹两人脸上的笑容淡去。
“老幺,咋回事,是不是沈伯亭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听了白少甫回家说白宝珠打电话声音哽咽,还有突然去省城探亲,略想一想,白家人都不做其他猜想,肯定是沈伯亭那出了什么问题。
白老爹和白少堂立刻就收拾了挎包,连夜就打了火车票。
买院子都是其次的,主要是担心白宝珠,在省城被欺负了。
白宝珠知道瞒不住,也不藏着掖着,把林怡找去村里,还有林家的家事,说给了爹和大哥。
白少堂眼睛立时就瞪了起来,一拳捶在桌子上,“好他个沈伯亭,这是想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敢让你受委屈,看我不废了他,当我白家是好欺负的吗!
我这就去部队找他!”
说着,就大步往外走去。
白宝珠,白家幼女,在爹娘兄长的疼宠下长大,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在娘家没受过丁点委屈。
嫁去沈家后,沈伯亭远走,白家帮着教养沈熙茂,战乱时倾力帮扶沈家,护住沈家一家老小,也都是为了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安稳,婆家人能好好待她!
如今,沈伯亭竟然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白少堂本就爆脾气,瞬间就被点燃了。
白宝珠连忙拉住他,“大哥,你去找他,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别插手。”
白宝珠哪里能拉得住白少堂,白少堂双手握住妹子的双臂,往下一按,“老幺,你等着,等大哥给你出气。”
那里是部队,沈伯亭是首长,白宝珠怕白少堂去了惹出事端,对他自己不好,急的直跺脚,“爹!”
白老爹的脸色阴沉,语气却是不紧不慢的道,“少堂,你去找妹婿比试一下身手,记住,做事要占个理字。”
他医治过的病人,有政府的高官,也有部队的首长,多少还能说的上话。
就算儿子惹点祸,他也是兜得住的!
“是,爹!”
白宝珠看着大哥脚下虎虎生风的出去,不由扶额。
没错,白家做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这就是白家的态度!
白老爹认真的端详着闺女的神情,“宝珠,爹想听听你的打算。
若是还想和沈伯亭过下去,我白家也不是吃干饭的,就算是绑,爹也会让你三个哥哥,把他给你绑回来。
若是,你想离婚,就带着孩子们回来,爹养你!”
白宝珠喉间有些哽咽,任何时候,娘家都是她最大的依仗,毫无保留,没有任何条件的支持她,保护她。
让她知道,永远有一个地方,是她的避风港。
白宝珠弯起嘴角,“爹,我不离婚。
也不强求沈伯亭回来。”
离婚?她为什么离婚。不离婚,她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孩子们争取利益。
就算是离婚,也要沈伯亭来提,那样他会愧疚,会觉得亏欠,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就更容易达成。
此时,白宝珠已经封闭了自己对沈伯亭的所有情感,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想起她与沈伯亭之间曾经的感情,只从最现实的角度去考虑。
果断的与沈伯亭提出离婚,现在这么做是很果决,有志气,不拖泥带水,很爽,可与之后的实际利益比起来,很傻。
白老爹深深看了闺女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
不愧是我闺女!
白少堂坐车去了部队,以多日不见为由,提出试试妹婿的身手没有没长进。
沈熙茂都能轻松拿捏沈伯亭,何况是一手教出沈熙茂的白少堂。
沈伯亭在他面前就跟小菜鸡似的。
被实实在在的狠揍了一顿。
最后,白少堂扔下一句话,“我白家祖上就立过规矩,白家子弟,只有一位正室夫人。
我白家的女儿,也不能与人共侍一夫。
给你三天时间,要么,把外面的女人处理干净。
要么,和宝珠离婚,我白家养一个女儿还是养的起的。
从此,白家与你沈家,再无瓜葛!”
沈伯亭挨了一顿打,心中却如释重负。
白宝珠来探亲,前脚沈熙茂把人送上了车,后脚沈伯亭就知道了。
他本以为妻子会来找他闹,却是一直平静无波。
心里一直提着一根筋,没想到今天大舅哥来了,他颇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大哥,宝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奉养老人,教养子女,她是我的朋友,家人,是我最重要亲人。
我是不会和她离婚的。”沈伯亭郑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