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后厉声教育了一番,皇后脸上的神色不变。
反而轻声开口说道,“不知母后可知道,皇上准备用什么封号册封娴嫔?”
见太后的神色转移了过来,皇后也没继续打哑谜,直接开口说道。
“皇上昨日来景仁宫,说要册封娴嫔贵妃之位,封号宸。”
听到这里,太后的瞳孔猛地收缩,直勾勾地盯着皇后的脸,彷佛想在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而皇后则是淡定的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任凭太后打量。
“皇上如今铁了心要如此,还怀疑儿臣故意将时疫传播给皇上,如今儿臣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说不了话了。”
“只是,儿臣想问母后一句,当日皇上昏迷之时,母后在前朝可做了什么?”
“不然,皇上不会如此反常。”
当日皇上册封年氏为贵妃,尚且和太后商量了一番。
没道理,如今娴嫔封宸贵妃,皇上却不准备和太后商量了,但若是太后知道,怎么可能不告诉自己。
所以皇后断定,皇上和太后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且是让皇上十分介意的问题。
这一夜,皇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起码打听清楚了,皇上清醒之后,到底做了什么。
其中,皇上让御前的人持圣旨在寿康宫接走两位阿哥的事,皇后便知道了,并从中发现了端倪。
照皇上的意思,之前她做的许多事,皇上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为什么这次却开始翻旧账。
皇上不是一个喜欢翻旧账的人,况且,她总觉得,皇上这次封娴嫔为宸贵妃,除了因着这次娴嫔侍疾有功之外,还有旁的因素。
皇后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太后,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到解释。
太后微微侧身,眼神已经收敛成了平常的模样。
“皇上册封娴嫔为贵妃,他若是执意如此,哀家和你都不能违拗其心意,毕竟这后宫还是皇帝的后宫。”
“但哀家会暗中联络乌拉那拉氏族的人,上书劝谏皇上。”
“如今你的皇后之位做的好好的,若是宫中出了两位贵妃,难保让人觉得皇后失德,后宫动荡,所以这件事,哀家会找人劝劝皇帝。”
太后只是说了如何阻止娴嫔封贵妃,但却丝毫没有解释她到底为何和皇上生出了嫌隙。
皇后不满意的继续追问,“娴嫔封贵妃之事先放在一边不谈,儿臣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母后,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皇上会让御前的人带圣旨接走了两位阿哥。”
这其中可是直接落了太后的面子,若无事发生,皇上怎么会如此。
其实太后心里十分清楚,皇上的此番动作,不过是不满她联系隆科多,并暗中想运作老十四回京。
只是这些事,她却不能和皇后说了。
皇后虽然也出身乌拉那拉氏,但她明白,皇后对皇帝的情意,所以威胁皇上安危的事皇后不会做。
此时,若是把这些事告诉皇后,也不过是让皇后和她离心罢了。
况且,她和隆科多的事情,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皇上一向不喜欢哀家过问前朝之事,但当日那种情况,若不联系前朝大臣,如何能稳固前朝的流言蜚语。”
“惇亲王、年羹尧,眼看着是对皇上忠心,但若皇上真的不醒,这些人都会变成豺狼虎豹。”
“哀家插手了,所以皇帝在给哀家脸色看,这没什么。”
“只不过,如今娴嫔封贵妃,皇帝铁了心如此,若是前朝大臣劝不住皇帝,你也要做好心里准备。”
“哀家还是那句话,谁晋位,什么封号的都不要紧,先帝在位之时,舒妃再怎么得宠,如今还不是在甘露寺,所以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子之位到底在谁身上。”
“如今娴嫔所生的六阿哥年岁还小,但四阿哥再过几年便可以入朝参政了。”
“哀家和你的意思,都是将青樱指给四阿哥做福晋,但若是皇上执意册封娴嫔为宸贵妃,那么哀家会让皇上同意,将纽祜禄氏赐给四阿哥做侧福晋。”
纽祜禄氏的贵女地位如何,太后和皇后都十分清楚,若是四阿哥添了这么一位侧福晋,那么四阿哥在朝中的分量可就不简单了。
听到太后这么说,皇后就不相信,也知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
但太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六阿哥还小,不管娴嫔如何得宠,但眼下的太子之争,六阿哥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一切以母后的意思为准,既如此,儿臣就先回景仁宫了。”
见皇后要离开了,太后最后嘱咐了一句。
“好好看着四阿哥的功课,哀家已经让隆科多大人请了先帝爷看好的那位帝师出山,只要能教导好四阿哥,哀家和你才有盼头。”
听到是这位曾经教导先太子的老先生出山,皇后眼中闪过惊喜,面上的笑容也凝实了几分。
“儿臣替四阿哥多谢母后。”说完,带着信心回了景仁宫。
而才一回去,便看到江福海正在宫门口等候。
“娘娘,果郡王福晋递了帖子,说要求见皇后娘娘。”
听到江福海这么说,皇后被剪秋搀扶着,从轿辇上下来。
“宫中的时疫才刚解决,这时候她进宫做什么?”
这段时间,皇后为了皇上得时疫得事情心力交瘁,早就把之前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了。
“娘娘忘了,碎玉轩的浣碧还在景仁宫呢。”
“果郡王福晋当日进宫还未来得及说此事,宫中的时疫便爆发了,今日恐怕是来解决此事的。”
剪秋在皇后耳边小声的开口解释。
浣碧既然伺候了果郡王,她作为嫂子,若是果郡王福晋不开口,她也不好处理对方,加上这段时间事情一多,皇后更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既如此,便让果郡王福晋进宫吧。”
“对了,碎玉轩的那位如何了?”
当日,所有人都在担心皇上的身子,谁还记得小产的甄嬛呢。
听到皇后问起,剪秋开口回道,“她自知罪孽深重,自请出宫为皇上祈福,如此倒是不用冷宫安置了。”
皇后冷笑一声,她害的皇上龙体有损,竟然还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好的道理。
“皇上也没说怎么发落莞贵人,因着此事,皇上已经不信任本宫,所以这件事本宫不会上赶着开口。”
“既然她想替皇上祈福,好啊,那便让她去宝华殿替皇上祈福吧,不过既是祈福,自然要十分虔诚。”
“宝华殿的姑子如何做的,就让莞贵人如何做吧。”
皇后狠辣的开口,不管这件事和甄嬛有没有关系,但是伤了皇上的人就该死。
剪秋闻言,利落的开口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派人好好看着莞贵人的。”
剪秋做事,皇后自然放心,况且皇上未曾处罚,恐怕也是看在甄嬛不幸小产的份上,她天生那样一张脸,就会让皇上心软。
“如今莞贵人折了,本宫身边倒是没有可用的棋子了。”
皇后喃喃开口,下一步安陵容就要册封贵妃,她必须找人分安陵容的恩宠,不然的话,按照安陵容和年世兰的关系,这宫中岂非是她们俩的天下。
“娘娘,满军旗中的富察贵人,淳贵人,身份都比娴嫔好上很多。”
“况且若是真如太后所言,那咱们四阿哥的身份可就截然不同了。”
“娘娘,太后说得对,娴嫔眼看着是眼热,但若是没了六阿哥,她就和无子的华贵妃一样,根本构不成威胁。”
剪秋对皇后忠心耿耿,所以这样大不敬的主意,也敢替皇后想。
而听了剪秋的话之后,皇后猛的抬起头,神色幽幽。
“是啊,娴嫔和当日的华妃最大的区别,便是子嗣。”
若是娴嫔再也生不出来子嗣,那便没了最后充当执旗手的可能,也就不会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淳贵人也不小了吧,总不能一直那般咋咋呼呼的,不然就浪费了她的家世了。”
皇后神色幽幽的开口,如今她缺少棋子,但宫里从来不缺女人。
没了甄嬛,她还有很多的备选。
“派人好好调教淳贵人,另外盯着钟粹宫,本宫总觉得德嫔不会令本宫失望。”
听到皇后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斗志,剪秋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连忙便下去吩咐了。
对她们来说,只要皇后娘娘不灰心,后宫这些事总有办法。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中了安陵容的猜想,宸这一字意义非常,皇上准备用这个字册封她为贵妃,几乎同时前朝便参奏了皇上宠妾灭妻的折子。
皇帝看着面前的这个不知名的七品小言官,又看了一眼站在前列默默不说话的隆科多,手上的动作收紧了几分。
忽然开口说道,“其他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皇上温和的这么问,跟着皇帝时间久了的张廷玉等人,都听出了皇上的怒火,此时也不敢去怵他的眉头。
见众人不说话,皇上忽然看向了一旁的隆科多。
开口问道,“舅舅以为该当如何?”
皇上从不在朝堂上如此称呼对方,但今天却是以这个称呼这么问了。
隆科多心里发了个鼓,在心里思考了一番,然后才开口回道。
“后宫之事说白了也是皇上的家事,微臣等本是无权过问的。”
“但贵妃之位不是寻常,况且我朝祖制,一后一皇贵妃两贵妃。”
“如今皇后在位尚无大错,皇上便准备设立两位贵妃,不知是否对皇后有所不满。”
“若两位贵妃之位均满,日后若妃位娘娘立下大功德,难道要破例封为皇贵妃吗?”
隆科多句句说的都是为皇上考虑,但字字都体现了自己的反对,他在朝中多年,他的意思便是朝中大半文官的意思。
也难怪今日七品言官都敢讨论正二品贵妃册立之事了。
“爱卿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皇后与朕多年夫妻,朕对皇后并无不满,爱卿此言有些严重了。”
“且娴嫔入宫后,生下六阿哥,为皇室开枝散叶,于社稷有功。”
“这次的时疫之事,也是安佳氏一族献上了方子,娴嫔也姓安佳氏,朕不能视而不见。”
“于江山社稷,于民族大义,朕都不能让有功之臣寒了心,舅舅以为呢?”
皇上笑眯眯的开口,却是让隆科多的心跌到了谷底。
“皇上既然这么说,那微臣赞同皇上的决定。”
“另外,微臣还有一事上奏,当日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为的便是给宫中的两位阿哥选福晋,只是后来因为时疫耽搁了。”
“两位阿哥的年龄也到了,微臣以为早日成家,也能让两位阿哥早些为皇上分忧。”
听到隆科多这么说,皇上眯了眯眼睛,看向隆科多的眼神透露出些许的复杂,没再说别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心情不佳,下了朝之后,小厦子跟在皇上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猛的停住了脚步,低声开口说道,“去寿康宫。”
皇上的脚步飞快,小厦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是不是要叫轿辇,便看到皇上大步流星的快速走向了寿康宫的方向。
听到皇上来了,太后丝毫不感到惊讶,和竹息对视了一眼,便把皇帝请了进来。
而进入寿康宫之后,皇上的神色也恢复了平常,淡定的行了个礼。
然后便开口问道,“皇额娘今日好兴致,在绣什么呢?”
皇上冷不丁开口,闲话家常的倒是让太后不适应。
“绣些佛经,等你皇阿玛生辰那日,也好烧给他。”
先帝已经仙去,留下的这些嫔妃,虽然养在宫里,但哪怕尊贵如太后,能做的也不过是抄抄经书,念念佛经。
“论起绣佛经,娴嫔倒是绣过几次给皇额娘。”皇上淡淡的开口说道,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提起此人。
太后看着皇上的神情,心里有些犹豫,皇上如今在她面前提起娴嫔,还能是巧合吗?
但今日皇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按照皇帝的性子,隆科多若是真开口了,皇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见太后若有所思但是却不说话。
皇上直接开口问道,“怎么,关于娴嫔,皇额娘没什么想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