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德涅斯特一事,
彻底将昔日的执行官定为“叛逃者”
在多方势力的钳制下,这桩死了将近有数百人的惨案并没有对外宣布出一个结果。
声势浩大,震惊一时,却又潦草收场。
宛若至冬的严寒,即便积雪融化,一夜过去,又会有新的风雪覆盖大地。
然而,痛苦的人走不出过往。
无尽的愤怒过后,是对现状的怀疑。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可背叛的种子早已种下,这不过是又一次的破土而出。
人类死后,
承诺苍白如纸,没有任何意义。
他应该像从前那样——
舍弃一切、漠视过去、再用一把火烧了所有。
【他理应抛下过去。】
却不曾想,在无人得以窥见的前提下,那点早该灰飞烟灭的回忆,如同会引燃的余烬,在他的胸腔烫下一道难以磨灭的瘢痕。
巨大的伤痛之下,无心的人偶如同一个人类一般,自相矛盾。
可阴谋却恍若车轮倾轧,会在雪地咯吱咯吱疯狂作响,并以一种无形的蛮力填平本就快淡化的痕迹。
那个人即将永远消弭在时间的长河里,从此无迹可寻、无人在意。
人偶这才清晰的意识到——
原来,
时间真实而残忍。
它会推着人向前走。
死亡不能作证一个人的离开。
遗忘才是。
丢失的记忆好似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当你真正看不清的时候,画面上那道模糊的影子便会带走有关于他的一切,彻底死亡。
……甘心吗?
甘心他就这样消失吗?
原来,死了的人才是真洒脱。
拍拍屁股就能就此和人说再见,留下真正放不下的人独自在人世间挣扎。
【爱】与【希望】犹如残烛摇曳,扭曲出怪异而晦暗的情感。
阴暗在空无一物的胸腔中疯狂滋长。
越是失去,就越是想得到;
越是无能,就越想要挣扎。
处在当时那个环境,被不甘填满的人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权力与地位的重要性。
实现目标的方式有很多种。
除去欲望与梦想,
『 仇恨 』
同样也能驱使一个人的行动。
这种燃料由痛苦发酵、以自责为芯,从而由内向外、持续不断。
它在学者眼中亦是绝佳的启动资金、让二者合作关系更为融洽的敲门砖。
于是,
就在愤恨似乎也要偃旗息鼓的时候,
他却莫名获得了一条新的情报。
其实情报来源并不准确、更像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战役不断,每年因伤退役的士兵可别太多,况且这还是至冬的常见名,是否真有其人,都是个问题。
那个人早就死了。
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大动干戈,耗费时间与精力。
壁炉就在身侧,这张废纸转手就能丢掉。
然而,捻着纸张的手却迟迟不肯放下。
…
……
听出话中深意的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阴沉到仿佛能滴出水来,片刻后,他沉声开口:
“……肯尼特的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肯尼特,德涅斯特事件唯一的幸存者。
左眼失明的士兵被人提前送往医院,反倒躲过了营地内的那场屠杀。事后又被人调离前线,只负责后勤琐事工作。
“嗯。”赞迪克轻轻点头,旋即,他微笑着竖起食指作噤声状。
“……准确来说,是我接手了后续的扫尾工作,才让这位可怜的先生免遭毒手。”
斯卡拉姆齐勾起一丝冷笑:
“你可真是一位富有爱心的学者。”
“当然。”
赞迪克含笑道。
“作为至冬的公务人员,保护市民是我的责任。”
话音刚落,充满雷电的一刀则瞬间当头斩下。
“在你眼中……我好像是个一直可以随意愚弄的傻瓜,对么?”
血肉横飞四溅。
杀人者毫不犹豫用刀刃贯穿男孩胸口,声音森冷而清晰。
“是你杀了他,赞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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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随着破开黑暗的一击,迷离幻境顿时四分五裂。
「瘴晦瘤」却像是一颗生命的瘤体,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让整个影向山底地动山摇!
山壁坍塌、地面龟裂,无数漆黑瘴气从裂缝深处喷涌而出。
然而漆黑瘴气中似有蓝星一闪,让崩裂四散的山石骤然静止,大大小小无数碎石尘埃悬停,恍若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垂挂半空。
下一瞬,寒光铺天盖地而来。
一柄血色长刀似有万钧之力,一举斩断滚滚黑气,让光亮霎时暴涨!
短短瞬间刀光撕碎一切,周遭重回光明,「瘴晦瘤」彻底粉碎,万千齑粉却如星屑闪烁,散发出粼粼微光。
于此,神樱枝脉,宣其祓却。
漫天星光中,天空降下樱花雨。
樱花飞舞间,一人极静地矗立在原地,在确保「瘴晦瘤」所残留的瘴气彻底消失之后,他这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白狐面具。
“这是……”
被人叫醒、才从幻境中醒来没多久的人恍惚迷蒙,像是仍陷于一个粘稠浑浊的梦里。但在少年手中的面具之后,他立马清醒过来,大声道:“花散里小姐——?!”
“她已经离开了。”
少年知道青年想说什么,继而轻声回答:
“这是她留给我们的面具。”
最常见的面具款式,内侧则有深色污渍残留,承载着「记忆」与一位巫女的使命。
青年望着这副面具,神色复杂地问:
“巫女小…不、三月,这副面具你要怎么处理……?”
“自然是交给宫司大人。”
白发少年一边小心将面具收入内怀,一边说,“花散里小姐本就是鸣神大社的一员。”
青年点点头,他认可少年的说法。但在察觉到少年注视的目光之后,他顿时欲言又止,神情似是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白发少年神色平淡地反问。
“方才……”
相乐直哉表情复杂,片刻后才开口:“我是不是陷入了一场梦?”
“嗯。”
白发少年轻轻点头,“你被「瘴晦瘤」的瘴气所影响,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相乐直哉张了张口,试图解释。
“在梦中…我经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我似乎成了一位老人……而且…还遇见了你……”
少年蹙了蹙眉,很快反应过来,顿时,面色也有些古怪:
“你是…由川?”
“……。”
白发少年微弯眼角,调侃道:
“看来你老了都爱看轻小说,很新潮嘛。”
“………。”半晌,相乐直哉有些干涩地哈哈两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得突兀的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在梦里……我记得你和一位少年相处的很好,难道他的情况也和我一样?是不小心卷进来的人吗?我们是不是得去找他?”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凝固。
相乐直哉看见白发少年慢慢收回表情,银色的眼眸怅然地盯着前方——那是至冬的方向。
良久后,少年才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不,没有这个人。”
“他只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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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流羽随风散落的催更符,以及彦亲刃小白龙的秀儿、灵感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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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幸存者肯尼特在10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