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有千言万语，此时的陆离都难以开口，仿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顾靖槐肩上的负担。
轻飘飘的一句话，都是不可估量的。
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让旁人根本没有机会去进行“安慰”这个行为。
说什么都不合适。
陆离沉思片刻，把那些话都吞了下去，融汇成了一句：“顾靖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顾靖槐没有理由拒绝，看向陆离。
“别让我后悔帮你。”他说，“在医院好好养伤，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伤好之后....去哪是你的自由，但.....”
一向能言善辩的陆离一句话卡壳了好几次，让他好好生活这种话，怎么在他面前却这么难以说出口。
仿佛变成了什么很勉强的话。
接下来的生活，依旧会很痛苦吧....
陆离和顾靖槐说话的时候，天只在一旁做一个旁观者，看见他难以启齿的样子，天也很能理解，他的眼里何尝不是对生活的无奈。
也不知道顾靖槐出院之后，会不会还允许自己一直跟着他。
病房里充满了阴沉的气息。
顾靖槐轻咳了一声：“你俩怎么了？我这还没死呢，搞得我好像得了绝症似的。”
二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还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平时那嘴像上了发条一样，今天没充电吗？”
陆离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看一步呗，总还是要想办法活着的。”
陆离点了点头，“顾靖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把我当做独立的个体看待。”
“你这是....”顾靖槐一时没反应过来陆离的话，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不自觉地躲闪着。
“如果这次，我没有一直调查的话，你想过后果吗？”陆离说完还担心会不会太沉重了，结果和顾靖槐视线对上的时候，后者一脸冷漠。
那眼神就是在说——那又能怎么样。
“唉。”陆离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应该是想过的。”
他接着说，“总之，我和你以前没有任何的牵扯，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你，我很乐意你来找我。”
听是听见了，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顾靖槐笑着说：“我尽量。”
这个笑....好敷衍。
顾靖槐身上的伤并没有大碍，主要还是胳膊和右手。
醒来之后，还算是老实的在医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
期间警方也来找过他，毕竟尉炎留在现场的手机，还是录到了不少的东西，做为受害者接受了调查。
不过，就像陆离所说，他的事情和尉炎他们一家牵扯到的其他事情比，确实无足轻重。
但也只是顾靖槐自己认为，连当事人都如此认为，并没有让警方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追究还是不追究自己那一部分已经不重要了。
陆离也了解到了这一部分的情况，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顾靖槐单纯的不想在和尉炎牵扯上。
等他抽空再去医院的时候，顾靖槐已经走了。
不出意外的，联系不上人。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知道顾靖槐终究会离开。
顾靖槐的彻底消失，让陆离的生活也没有了他的身影，尉炎的案子也在走程序。
生活突然...回到了正常？
过年的几天各自都忙活了起来，尉岚也一直都待在老宅子里，像个退休老爷爷似的，也就和花花草草笼子里的鸟打交道。
即使是在串门拜访的人中听到尉炎一家的事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这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那道，与世间万物隔绝的墙越来越厚。
即使眼下顾靖槐已经消失了，陆离保守秘密坐在尉岚身边，依旧是满心的愧疚感。
他和尉岚之间，原本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隐瞒，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叛徒。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法律来制裁他吧。
这也太折磨了。
唯一好的地方，便是尉岚的cpu完全退化。
已经不是联几g网的问题，他压根就没插电！！
根本就发现不了陆离的不对劲。
只是陆离这小小的庆幸，并没有坚持太久。
假期结束，尉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完成上学放学回家的指令，他在压抑自己不去想顾靖槐，不断地催眠自己，脑子都催眠坏了。
本就是刻意的回避，所以开学之后没有听到任何顾靖槐的消息他以为也算是正常。
直到一通电话，强制性给尉岚通上了电，又拉回了现实世界。
“尉岚吗？”陈格试探的问。
“是我，有事吗？”尉岚依旧是平平无奇毫无波澜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陈格听上去好像并不太高兴，甚至对于他这个平淡的语气有些恼火：“有事吗？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放个寒假你们尉家在干什么？”
他这个“尉”，很难界定是哪个“尉”。
尉岚被突然吼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机号码。
“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陈格缓了一下，他这个反应不对劲，“你...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陈格说：“顾靖槐休学的事情。”
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尉岚瞬间有了正常人的反应，眼神也不再空洞，可...为什么会和“休学”这两个字牵扯在一起。
“你...你说什么？”尉岚完全不能相信这件事，再三向陈格确认。
陈格揉着眼睛，“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原本顾靖槐是要直接退学的，学校不同意，好说歹说才保留学籍，喂？尉岚，你在听吗？”
“在...在听...”尉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根本想不到顾靖槐怎么会突然要退学，明明是他让自己好好生活的...为什么他自己却放弃了，“他...他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我本来以为你知道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他妈妈...好像去世了，而且他的右手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说什么？”尉岚的心脏好像停了，他忍了这么久的情绪，决堤般的倾泻而来，双手握着手机，生怕错过陈格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陈格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他妈妈好像去世了，学校也知道他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还是想保留他的学籍......”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来咚的一声，尉岚还是没有拿住手机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