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机械飞升。”
林之抬起头,假意夸张地张大嘴巴,病院里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斑驳光影点点,很好地遮掩住了他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睛。
“真不公平,可能就因为农家乐里的一顿饭,某酒楼里的一场茶,让一只连翅膀都不配拥有的小虫飞升得道,异世界老乡,到底也还是老乡。”
林之左右看看,没有看见阿蒙的影子。
他眉头突突跳了两下,一摆手,那月光泛滥的地界喷吐出焦油,将一道淡到几乎不存在的身影拉扯,吞没。
阿蒙吐出一肚子的焦油。
林之不管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嘴里没留情面:“不知者无畏,如果你知道,那个谁的一刀把我的脑袋都砍下来过,你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煌煌白日,但见月光璀璨。
本就拥挤的天空,被爆炸一瞬再挤兑了许多位置,就像是一幅蹩脚的留白画被涂上了大胆激烈的撞色,反而变得没有那么蹩脚了。
林之转过身,面对月光,不自觉地眯上眼睛。
“我的意思是,再有下次,你该死就死吧,多的我也不说了。”
阿蒙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一片模糊混沌里,显露出了眉眼深锁郁结,最后只听他闷声道:“晓得了。”
“册那,说到哪里了。”
“对了,不公平,在哪里都一样,最随意的一个想法,偏偏就能人造出最无法跨越的鸿沟,落至谷底,升到云端,不过是一个念头沉浮的结果。”
阿蒙回头看了一眼,呢喃自语:“不公平么。”
他转过头来,却见林之的一双眼睛紧贴了上来,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林之的眼神,很微妙,很有那么几分深意。
“我,我祖上浙江舟山,两代以前久居上海,我喜欢吃豪大大鸡扒。。。”
阿蒙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来了。”
黑发黑瞳的冷峻男子打断了阿蒙的胡言乱语,他的一身白大褂耷拉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只猫,口袋里多了一支钢笔。
林之眼神一亮。
“阿蒙,这位是圣芙蕾雅精神病院的院长,管理人,执行董事,柳学森,学森,这是阿蒙在人间的行走,还没有取得席位。”
阿蒙听林之讲完,眼睛一花,手里就多了一张方正的名片。
白底鎏金,素雅的字体勾勒出名片主人的高雅品位,在名片的留白处,一个规规矩矩的柳字笔迹未干,墨嗅十分浓烈。
猫回到了柳学森的口袋里。
阿蒙默默收起名片,感觉人已有些麻了,他在想难道这位特意准备好钢笔,就为了给他一张当场签名的名片。
“这位,是旧邪主?”
阿蒙低下头,把这个疑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烂在了肚子里。
有关旧邪主叛逃的事情,模糊不清,语焉不详,阿蒙只知道他应该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一阶月光骑士,本体和影子都在,看来被摆了一道。”
林之吊着眼睛,看了一眼柳学森。
“我只负责圣芙蕾雅精神病院的运作,露娜不是病院的医生,也不是病院的病人,她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
“邪主要做什么,我也管不了,我只是暂宿在他的果实里而已。”
柳学森说完扭头走了。
阿蒙低声道:“既然这样,那核子至尊就一定会往001号避难所走,但核子至尊为什么要制造正在前往第七区的假象?”
“除非,有内鬼。”
“没错,因为有内鬼,真实的目的不能暴露,所以假意要来第七区,实则已经提前安排好应对的手段,真正后手直捣黄龙。”
“摩尔会上当吗,轻易不会,但先前的假象已经让他犹豫,从而失去了放弃进攻,保住老巢的可能性,仓促间组织的防御,只能够拖延时间。”
“剑走偏锋,奇招险着!”
“事情到了这里,没有了分析的方向,只能判断出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阿蒙听得一声不吭,沉默不语。
林之一拍手,脸上的笑容温润:“不在三六九等里的人,当然不在乎在三六九等里的人要做什么,但矛头指向三六九等之上了,那又完全不一样。”
“谁说当大老爷的就一定迟钝,要等着被刺,谁说在那云朵后面,就一定没有藏着更加锋利,更加致命的矛头。”
“三千世界,建木果树,万千生灵,无不在苦苦挣扎。”
“无翼的小虫,要轮回几次,被碾碎几次,才能长出一对翅膀?”
。。。
狂潮袭来!
拳头疯狂落下,空气里尽是跟马达共鸣的震荡磁场,只一瞬间,李衍的左臂彻底软了下来,再一个瞬间,大枪倒飞转圈,噗一声插进了地里。
李衍狂吼一声,温热粘稠血液顷刻包裹整条手臂,硬化,轰出,先是在磁场里扭曲颤动,然后被刘星的拳头轰作了漫天碎渣。
磁场宛若实质,这天底下,可能再没有这般诡异的拳劲了。
刘星还待前压出拳,忽然,他横飞十几米,狠狠摔倒在沙地之中。
李衍的手臂如刀。
找到那么零点几秒的缝隙,狠狠扎进了刘星用拳头编织出的铁幕,化拳为掌,化掌为刀,横着,砍在了刘星的脖颈上。
如果是正常人,这一下,就足够让脖子的人体组织断裂毁坏个七七八八,瞬间死亡。
只可惜刘星已经不是人。
他是战争学院的技艺巅峰,堪称完美的有机躯体,不会因为被猛砍一下就失去行动的能力,甚至,这下可能是李衍受伤更深一些。
至于所谓的机械飞升。
刘星已经关闭了他自己的意识,完全让机器来操纵这具躯体,没有了人类意识的干扰,他变得更快,更强,更加无情,宛若一个真正的机器。
刘星站起来了。
李衍把飞仙仅剩的一个剑柄拿出来看了看,事到如今,无可挽回,他也只有沉默。
剑毁了,刀枪飞了。
李衍祭出三五雌雄斩邪剑,借刚长出的神经,凝成一条血手,一手正握,一手翻握,狼鹰般冷血的双目藏在剑刃背后。
“该练不练,不学不精,机械飞升又如何,三六九等不入流,今日,就叫你跪拜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