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日,后主立了降旗,呈上降款玉玺,送文簿,蜀汉君臣出降。
共户二十八万,男女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官吏四万,仓粮四十余万,金银各二千斤,锦绮彩绢各二十万匹。余物在库,不及具数。
北地王府,大雪纷飞,屋瓦铺上了好看的银白色,仆人们的孩子在雪地里玩闹,他们的父母也没有像平日里般忙碌地进进出出,而是搬出小板凳,聊着八卦,看着孩子们打闹。
崔夫人喜雪,每逢冬季总要让雪堆积些时日,怎么看都看不够,要等雪堆到人不能行,瓦不能承其重,才恋恋不舍将其清理。
一片白中有红色点缀,枝条时不时点头将雪抖落。
坚韧的花朵,在严冬中静静盛放,香气寒冽且清透,北地王爱梅花,爱它的无畏和傲骨,爱它在寒冬中独自绽放的,我行我素的傲气。
一片雪从枝条抖落,落在他的肩膀上。
刘谌回过神来,已经成了半个雪人了,回头一看,他的夫人正拿着衣裳站在他的身后,身上也挂着雪,眼眸里尽是关切。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书信,满腔悲愤怒火堵在胸口,四十三年社稷,无数英雄先烈创下的基业,今无须费魏一兵一卒,拱手让出,父皇甘愿做那俎上肉,任人宰割,他刘谌做不得。
他颤颤悠悠起身,欻地将利剑拔出。
崔夫人一惊,忧虑问道:“大王今日面色异常,发生何事?”
刘谌流泪:“魏兵将近,父皇已纳降款,君臣出降,社稷就此殄灭。吾欲先死以见先帝于地下,不屈膝于他人也!”
崔夫人上前两步,将刘谌拉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嚎哭声被锁在幽深的王府里,二人在大雪中站了很久。
“妾请先死,王死未迟。”
刘谌抬头,见眼眸微红,温柔的眼波带着泪。
刘谌心中慌乱:“胡闹!汝死何耶?”
“大王既要以身殉国,则妾亦要以身殉夫,其义同也,何必问焉?”
“国破家亡之际,独活于世也不过徒受辱,不如一家人共赴黄泉,来世再续这缘。”
崔夫人将额头紧贴刘湛的额头,珍惜着此刻的温存。
狂乱悲痛的情绪激起了刘谌的生理反应,只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要从喉咙里释放出来,他想吐,挣扎退开两步,跪倒在地,将剑立在雪中。
“苛苛,好,好,我们一家人就,共赴黄泉。。。”
崔夫人拔起剑,一行清泪流下。
两个黑衣人踩着屋顶瓦片急急而奔,至王府最高处,见此情形,忙出声阻拦。
“夫人且慢!”
二人一滞,抬头望去。
两道黑影从高空跃下,二话不说,扔下两颗人头,从怀中拿出沾血的玉玺,单膝下跪。
“在下李衍,从三品游龙将军,见过北地王,见过夫人。”
“俺是,在下张遵,俺是尚书,见过北地王,见过夫人。”
。。。
“吾有一计,假意归降钟会,激其野心,放大司马师身死剑阁之事,离间钟会与司马昭之关系,待到时机成熟,说服他拥兵割据蜀地,日后夺其兵权,再谋大事!”
“按蒋显所说,后主未举归降仪式,张遵,李衍有不下吕布,赵云之勇,汝等二人回蜀,势要阻拦玉玺交出,保汉室名声。”
。。。
日头高挂,但天气寒冷,照得人虚汗直流,极不舒服。
“要下雪了。”刘禅喃喃道。
车辇缓缓而行,刘禅紧张,拿着玉玺的手心不停出汗。
父皇的脸,相父的脸,各个见过面的为汉室复兴鞠躬尽瘁的叔父的脸一一浮现在自己眼前,走马灯似的,最后是自己的儿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孩儿刘谌,宁死不降!”
“痴儿。。。”
陈通,李球,田章三人共坐,原本只能在历史大人物传记里望尘莫及的灭国之功,就这么神奇地落在了他们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
这一刻将会永载史册,他们将成为历史的创造者,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似乎也近在眼前。
忽地,远处沙尘起。
只见两蒙面黑袍人骑马狂奔,扬起烟尘滚滚,直奔三人而来!
魏蜀双方皆是心里一沉,田章一挥手,二百骑兵冲杀而去。
“坏了,只想今日受降,只带了二百人。”
“无妨,再勇武,也不能以二敌二百。”
谈话间,两军接触。
兵刃交击,血肉飞舞,一息,两息,三息,黑袍如锥子般毫无迟滞地狠狠捅穿了骑兵群!
不过三息时间,黑袍染成了红袍,在漫天黄沙中猎猎作响,两人弃马狂奔,奏响三人死亡的前奏。
三人大骇,陈通大吼:“走!”
话音未落,他们只觉得自己慢慢飘了起来,天黑了,远处的身影漂浮,八道颜色各异的翅膀忽隐忽现,邪性且诡异。
【反宇宙的伪神】
黑袍至,抽出利剑,剑鸣铮铮,伏尸二人,血溅当场。
两颗大好头颅应声而落,躯体迎着黄日,无力倒下。
陈通肝胆欲裂,惊慌间发现自己能动了,遂抽出背后长枪,与那青金色大枪拼了一下,枪节节崩碎,陈吐血,凝目后一惊。
“你是李。。。”
来者攻势转急,并不给他讲话的机会,陈通拔剑,大枪攻势凶猛,海潮般的突刺使得他手忙脚乱。
一攻一守,身影腾挪,陈通踉跄退出十几步,黑袍人步步跟上,手中的枪舞出了残影。
陈通疲于应对,大喝一声,脚下把黄沙一扬,迷了黑袍人的眼睛,对方闭眼,凭直觉把右手一送,大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刺向陈通。
“铮!”金属的颤鸣。
这一击扑了个空。
【司马秘术 土遁】
“让他跑了。”李衍皱眉。
“汝放水了。”张遵将田章李球二人的头颅拾起,挂在腰间。
“吾没有。”李衍冷着脸,收起枪。
“婆婆妈妈不似个汉子,当初怀疑他时就该杀了他,汝又不做那刘氏宗亲,仁义过了头了,下回汝不下杀手,吾杀他。”
“你能杀就杀,怎么不见你把他截下来。”
李衍对着张遵翻了个白眼,策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