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只是将地窖厚重的橡木大门推开一条缝,就能清晰地听见那个陌生的女声,相比之下,母亲的声音则格外模糊。
好奇心驱使德拉科大着胆子将门又推开一些,整个人钻进门后,垫着脚屏着息,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马尔福庄园的地窖挖得极深和曲折,即便他悄悄挪进去,发出的一点细微声也无法深入里面正在谈话的三人耳中。
“……你先冷静,卢克并非在质疑那位大人的力量,亦不是因为怯懦。只是如今时局已变,马尔福家族需要审时度势,也必须审时度势,才能保全自身。我们……我们还有孩子,协助你藏匿已经是件风险很高的事情了,我们不能再——”
“你还不懂吗,西茜。只有主人才是未来,是打破这些肮脏杂种定下的秩序,重塑纯血统荣光的希望。只要主人归来,一切都将迎刃而解,跟随他才是真正地活着,真正地强大。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卢修斯,你是不是忘了,主人当初给了马尔福家族前所未有的荣耀和地位,现在他需要我们,你居然要我退缩?不,我不该说你胆小,你这就是背叛。”
“你误解了我和西茜的意思,我是说,忠诚并非盲目,要想完成未竟之业,仅靠我们几个人以身犯险是很难有结果的,我们都知道,自那场浩劫之后,巫师界暗流涌动,许多旧日盟友已不知去向,更有人暗中投向魔法部、投向邓布利多……”
“那些随风飘摇的叛徒算个屁的盟友!你现在经历的不过是虚伪的和平,你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时,有没有考虑过——”
“听我说完,我并非是不想找到主人,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若贸然行事,不单是会将整个家族推向万劫不复,还会连你好不容易得到的生路一起斩断。贝拉,我亲爱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当然都是一条心的,你会直接找上我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卢克说得没错,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谨慎,切忌冲动,你如果想孤身犯险,只会把所有人置于风口浪尖。”
贝拉终于愿意暂时冷静片刻,她内心的焦躁已经膨胀到最极限的临界值,开始逐渐走下坡路。
她的脸绷得十分冷峻,准备开口时,在这个无风的地窖内,她听见一道微弱但确切的窸窣声。
卢修斯和纳西莎都没有听见着几不可察的动静,只有贝拉注意到了,她狠厉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剜去一眼,手比脑子更快地射出攻击咒。
“哪来的耗子,滚出来!”
是德拉科,他发现衣袍被门缝夹住,想要将它抽出来。
因为刚刚溜进来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他这会儿胆子更大了些,但没想到会被贝拉察觉。
德拉科躲闪不及,被一束鲜红色光芒击中,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推撞在门上。
胸口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攫住,所有内脏在皮下骤然收缩的剧痛,德拉科清楚地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他这辈子没这么痛过。
眼前又黑又白,只能勉强看见母亲向自己跑来,他想开口喊妈妈,但是连呼吸都是又一次对痛苦的鞭伤。
等德拉科再次醒来时,周遭的一切已经换成熟悉的卧室装潢,夕阳透过窗帘罅隙洒在床沿,衬得纳西莎的眼睛更加红。她身旁是一名身着圣芒戈医院深绿色制服长袍的医生,正在整理药箱,准备结束这场诊疗。
“妈……嘶……”
还是好痛!
“三根肋骨骨折,肺挫伤,肿胀是因为软组织损伤,需要卧床一周。”医生简明扼要地说,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但言语间也藏着一丝责备,“孩子怎么会独自跑到马场去?这种意外本可避免。”
马场?他不是在地窖吗,怎么又扯上了马场?德拉科的思维一时难以跟上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难道只是一场噩梦?不,他记得清楚,分明是那个叫贝拉的陌生女人……
“都是我们的疏忽,没能给予他足够的保护。”纳西莎悲伤极了,她的手抚摸着德拉科的头,眼里尽是懊恼和愧疚。
医生在桌上留下一瓶红色瓶子的魔药:“除了日常用药外,还可以配合每日服用这瓶药,它会起到促进愈合的辅助效果,但是有一定的止痛和催眠作用,建议临睡前再用。”
“谢谢医生。——家里事务繁忙,我实在分身乏术。多比,送客。”
“理解理解,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马尔福先生只是暂时被魔法部请去协助调查,很快就会回来的。至于那位……”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意识到提及这个名字可能触及敏感话题,最终只是轻轻叹口气,“家大业大总会沾惹一些麻烦的亲戚,巫师界真是难得太平几日。”
德拉科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
什么意思?爸爸不在家吗?去魔法部协助什么调查?什么亲戚?
德拉科眼睛乱转,直到多比恭敬地引领医生离开卧室,门扉缓缓合上,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后,他立刻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纳西莎。
他的胸口实在太疼了,喘气都费劲,更别提说话,可他又实在好奇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有些事情现在你还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偷听到的那些,妈妈爸爸不会追究,但你一定要守口如瓶,知道吗?”
德拉科点点头:“爸……”
“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可直到月上树梢,德拉科也没有等到父亲回来。
母亲喂他吃过晚饭后,便再也看不见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想到在地窖经历的那些事,德拉科心里又怕又急。
到底出什么事了?还会有爸爸都摆不平的事吗?中午在地窖和母父说话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贝拉,贝拉,好耳熟的名字,一定是在哪听过。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深夜,原本已经进入梦乡的德拉科猛地睁开眼——他想起来贝拉是谁了,是母亲的姐姐,十年前被关进阿兹卡班的食死徒,黑魔王的得力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