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芽不知道宋罔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扭头的功夫，宋罔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二师兄，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你遇到什么事没有？”
宋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目光久久在海迎曦身上停留。
“二师兄认识他们？”
沈芽试探道。
宋罔这个样子，说不认识感觉太牵强了。
“那是我母亲。”
宋罔轻声道。
这里的人宋罔只认识一个。
那就是海迎曦。
宋罔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海迎曦。
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见母亲笑得那么幸福过。
他也从未见过这个地方。
自宋罔有记忆开始，他和母亲就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除了定时来送东西的人，宋罔再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直到他的天赋被发现。
在小院里，海迎曦也会笑。
但更多是牵强和安慰。
宋罔贪婪的看着海迎曦的脸，似乎想要记住她此时此刻的样子。
母亲？
沈芽眨眨眼，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懂事情发展。
之前岚祝说宋罔是宋家家主私生子。
现在宋罔母亲和水墨然结婚了，难不成水墨然就是未来宋家家主？
要是这样，两人都成亲了，宋罔不该是私生子啊。
似是觉察到了沈芽的疑惑，宋罔开口了。
“他不是宋家人。宋德在那边。”
平淡语气中透着霜雪般冷意。
宋德还没这个本事，让他母亲露出这么幸福的笑容。
沈芽朝宋罔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知道宋罔说得是谁。
海迎曦救的那个人。
那个人还在昏迷，村子里的人就将那人安置在了那里。
海迎曦救了宋德，宋德恩将仇报？
沈芽还记得他们上这座岛的时候。
这岛上没有其他人。
如果海迎曦移情别恋，不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不在了。
不过沈芽没问，就这么看着。
看海迎曦和水墨然在众人的欢呼和祝福中，被送入洞房。
两人没进去。
沈芽转身去看了眼宋德。
男人很年轻，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一直没有醒过来 ，脸色很苍白。
两人继续往下看。
这个村落和沈芽之前见过的大多数村落都不太一样。
后来沈芽知道他们并非人族，而是海族。
海族女性地位明显高于男性。
海迎曦承担了寻找猎物的责任，水墨然更多是在村子里帮村子里看疑难杂症。
两人感情很好，每天都极其甜蜜。
就算沈芽不认识他们，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于其他人的亲密。
如果这是二师兄父母。
二师兄或许会像母亲一样活泼，又或者像父亲那样沉稳温柔。
到底发生了什么，海迎曦失去了一切，成为了宋家家主的禁脔。
很快，沈芽知道了。
因为宋德醒了。
在宋德苏醒之后，海迎曦没有迟疑，直接将人送了出去。
没想到宋德心怀恶意。
他在岛上留下了标记。
回去之后，他带着其他人前来。
无数海族人被屠戮，包括水墨然。
当时海迎曦带着族人外出狩猎，水墨然他们留在了家里。
第一批被杀的人里就有他。
等海迎曦他们回来，等待她们的就是早已筹备好的陷阱。
海迎曦和母亲拼尽全力，只将部分人送了出去。
再然后。
海迎曦就被宋德带回了宋家，成为了宋德的禁脔。
没多久，海迎曦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孕时，海迎曦异常厌弃这个孩子，用了很多种方式想要杀死他。
直到宋德威胁他，但凡海迎曦弄死这个孩子。那些被他带回来的海族人都要死。
海迎曦这才收手。
看到海迎曦曾经那么厌恶自己，宋罔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沈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做的只有拉住了宋罔的手。
只是碰到宋罔情绪边缘，沈芽就几乎要被宋罔心底翻腾的难过淹没。
任谁知道自己的出生没有人期待，都会觉悲哀难过。
沈芽无法说海迎曦的做法有问题。
如果她是海迎曦，或许她会做得更加决绝。
沈芽唯一能做得，或许就是握住宋罔的手，告诉他，还有人在乎他，有人喜欢他。
就算他母亲不爱他，依旧有人喜欢他。
无法拿掉这个孩子，海迎曦状态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
却又因为那些族人，不得不苟活。
“是我让母亲那么难过，是我让她不得不受宋德摆布。”
宋罔垂下眸，那双和海迎曦如出一辙的眼眸黯淡下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真的看到母亲对自己的厌恶，他还是会觉得难过。
“不是你的错，是宋德寡廉鲜耻，不择手段。二师兄是好人。”
沈芽握紧宋罔手，认真的开口。
“和他那几个孩子比起来，你好得不得再好了。”
宋罔作为宋德的孩子，简直就是歹竹出好笋。
“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在拿得起剑之后，我就开始杀人，到现在为止，杀过的人不计其数。”
宋罔已经记不得自己杀过多少人。
有些人是宋家的敌人，有些人是雇主指名道姓要杀的人。
一开始宋罔还会记住那些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后来渐渐麻木，连数都懒得数。
他是个好人这句话，或许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宋罔眼眸低垂。
整个人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下一秒就会破碎，剩下满地碎片。
他勾了勾唇，笑得浅薄。
比起笑，更像是在哭。
“我是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脉。这就是原罪。”
看着这样的宋罔，沈芽莫名有些害怕。
害怕宋罔真的破碎。
她张张嘴，正准备说话，另一道声音响起。
“谁说你是他的孩子，他怎么配当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