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火山爆发,巨岳雪崩之下的生灵,再强之人,也有其极限。
就算有人真能以双枪将扑来的魔物撕裂成血雾,但子弹并非无穷无尽。
于是,那一刹那,丹药的轰鸣骤然沉寂!
“咔!”一声脆响。
华生只觉心脏仿佛停滞一瞬,手中那股令常人骨脱的恐怖后坐力消失无踪。
咆哮的魔群再无法阻挡,黑压压一片淹没所谓的运输车。
接着蔓延,无休止地蔓延,直至所有幸存的车队悉数被吞噬,仅剩密密麻麻蠕动的黑暗轮廓。
致命的寒冷,恐怖的压力,无声无光,无气,连时间的感知也在这种环境中扭曲。
假使有人能在这样的境地中存活的话。
那束天降光芒消逝不知多久,雪山之巅的巨大窟窿在极寒与岩浆的凝固下,仅喷发十几分钟后重归静谧。岩浆从山顶蔓延而下,猩红的热流与南极的酷寒进行了一场热力学的较量,最终,仅余一片漆黑坚硬的岩层残渣。
山脉之下,一切显得如此宁静。千余米的雪崩之力展现极致破坏,但滑坡后的余势倾泻殆尽,竟形成一片无垠的平整冰湖,如镜面般映照着灰色岩层断面。视线若继续上升,可见白色渐变为灰色,再到漆黑一片,直至山巅,再往上,便是繁星点缀的夜空,静谧的色彩递进,转而化作璀璨星幕,美得令人心悸。
突然,这片美景被打破。
雪面上凸起一块,随后,一双异样的手挣破雪层,伸出。
那并非人类之手,赤裸的红色肌肉皮肤,白色的外骨骼覆盖,比普通人手大出几倍。
只见这手撑住雪面,奋力挣扎,晃动,约莫二十分钟后,一只三阶的庞大恶魔爬了出来。
无人知晓它是如何逃脱的,千万吨的雪层下,即便此恶魔拥有惊人力量,也不该能从百米深的积雪中钻出。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是一只契约恶魔,它理应没有独立思维,那么,它的主人是否还活着?
无人见证这一幕,也就无人思索这些问题,更无人惊讶地看到,这恶魔钻出雪层后,未作停留,立刻向某个方向奔去。跑出几步,它发现雪层表面松软,奔跑会导致双足陷入,于是它匍匐在地,开始以类似爬行或游泳的姿势,增大接触面积,飞速前进。
如此行进了一个时辰,它终于停下,似已抵达目标地。
但此处空无一物,四周无任何参照,唯有一片皑皑白雪,它是如何定位,又是如何找到目标位置的?
当然,已无人会思考这类问题,总之,这恶魔跪在雪上,开始用双掌挖掘脚下的积雪。
它挖掘迅速,巨掌与巨力让它犹如一台人形挖掘机。
然而雪实在太深,即使它挖掘得再快,身体已陷入挖出的坑洞,似乎也只是刚刚开始。它就这么挖掘,为了运走深处的雪,每隔几米竟做出阶梯状断层,如同经验丰富的登山者。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十个时辰过去...
起初的小坑洞扩展成二十米见方的空间,向下望去,螺旋阶梯状的冻雪断层直下近百米。
终于,在这矿井般的深洞中,骤然爆发一阵恶魔特有的嘶吼。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难以相通,更别提人与恶魔之间。然而这嘶吼中,明显蕴含兴奋与激动。
几分钟后,一辆装甲车被拖了出来。
车辆早已在巨大冰棱的撞击下变形,然而奇妙的是,本该扁平的车厢依旧饱满。
深红将体积缩小三分之二的车辆放在地面,双手扣住压扁的钢铁车身,一层层撕开,吱嘎——吱嘎——锋利断面与外骨骼剧烈摩擦,刺耳的尖鸣响起,有些锐利的钢刺插入骨骼缝隙,割破肌肉,大片鲜血染红白雪,深红动作毫不犹豫,持续揭开,撕扯,直至接近车厢深处,才谨慎起来。
并非惧怕伤害自己,而是担心伤及车内之人。
咔!
清脆一声。
随着铁板被刺破掀起,瞬间的失重感随之而来,下方的空间终于暴露在夜色中。
一些钢管横七竖八散落在不足一米直径的狭小空间,有的是输送蒸汽的管道,有的是拆下的运输车横梁,甚至有几把弯曲的长枪。
因刚才的移动,这些物品杂乱分布,但若原位摆放,会惊讶地发现,它们都支撑在极为微妙的支点上,构成了近似圆形的车厢内支撑结构。
若这是人类凭借自我观察和计算得出的位置,很难想象这人的空间构建和视觉分析能力何等强大。而若这结构是为抵御雪崩压力而设,能在被雪埋没、车厢压扁的短暂几秒内完成如此复杂精准的操作,此人堪称创造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