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古老的贤者早已超越了凡人的寿元,他的疲倦在前往冥血禁地的征途中显露无疑,即便外表依旧神采奕奕,但穿越千里荒芜,驾驭幽冥列车,乘风破浪,那个曾以一夜间横越亿万里疆土,无视天地阻隔的强者,如今更倾向于乘坐那缓慢无趣的交通工具。
似乎,他真的不再适合疾跑了。
月光如银,透过窗户洒在他面前的木桌上,一滴晶莹的液体悄然滑落,映照出他的手微微颤动。人终究无法抵抗岁月的侵蚀,就像尊贵的大人但丁,几年前就常说,这个世界终归属于年轻人。
于是,这次短暂的拜访就这样突然结束,莫里亚蒂饮尽杯中茶,起身向老者致谢并告别。
老人并未挽留,缓步起身,未送教皇大人,只收拾了茶具,擦拭桌面。内心深处,他饶有兴趣地思考着——世间最接近神辉之人并非是他,毕竟他无法在帝国核心召唤出三阶深渊魔君。
门缓缓关闭,小镇四季如春,既无冥血之地的炽热干旱,亦无瑞德克海峡的寒风凛冽。日升月落,海面平静,莫里亚蒂甚至想象自己年老后在此颐养天年。然而,一阵温柔的海风拂过,吹散这幻想,他明白,“安度晚年”与他无缘。
“主人,我们要回去了吗?”门外,莫兰久候,见主人很快出来,略感惊讶,她原以为这趟长途跋涉会有漫长的对话,不料仅短短十分钟。
自莫里亚蒂荣登教皇宝座,她们相聚的机会便屈指可数。莫兰成了教皇的代言者,替主人在帝国各地处理重大事务,风霜雨雪,让她的肌肤不再柔嫩,长发剪短,身着绘有太阳花图腾的斗篷,英气逼人。
尽管疲惫,莫兰心中满是满足,她终于能实质上帮助主人,只是偶尔怀念起彼此共度的童年,伦敦那段美好的时光,还有那次荒唐的逃亡,那些傲然而极致温柔的亲吻。
“回去吧。”主人的回答打断了短暂的回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够了。”
“但丁大人会援助夏洛克先生吗?”与夏洛克相熟的莫兰不禁问。
年轻教皇摇头:“不会。”
“哦。”莫兰低垂眼眸,有些哀伤,“主人此行只是为了询问夏洛克的事?”
自出门起,莫里亚蒂的目光始终落在远方,直至莫兰的问话,他神情庄重:“但丁大人曾为了夏洛克走出过小镇。
但这次,无论夏洛克生死,他都不会再插手,神仆陨落,他不会出手,军队哪怕承受神殿的怒火,他依然不会出手。
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我需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既然但丁大人不再涉足神殿之事...
那么,到了那一刻,我可以安心地看着圣教军的战舰飞向云端之上的神殿了。”
夏洛克涉足战场,见识过前线,参与过战斗,但他只待在后方基地,仅在前线边缘参与过数百人的营救,斩杀十几只恶魔。最惨烈的战斗,竟是与尤利西斯少将麾下兵团的任务冲突。
因此,夏洛克并未真正经历正面战场,领略战争的残酷。
真实的战争,空气充满血腥,脚下雪地沸腾,硝烟蒸腾,断肢、鲜血遍野。
一颗人头被恶魔的酸液腐蚀殆尽,面目全非,砸落在夏洛克脚边,又被远处爆炸的震动掀起,不知飞向何方。
肢体在空中飞舞,带着炽热,鲜血如同稠雨,视线被硝烟模糊,因为空中随时可能出现大小不一的虚空裂隙。每台战争机甲背后背着庞大的恶魔抑制剂容器,当利齿突袭,它们释放出抑制剂,推进艰难取得的战线。
夏洛克藏身于新搭建的钢铁掩体后,身旁是米尔萨普营队的战士。尽管他已在战场上厮杀了近十年,但与此刻相比,之前的战事犹如儿戏。
他紧紧抵住背后的厚实钢板,透过目镜,无数刺耳的光线交织,那是连绵的弹幕,尖叫着射入扭曲的血肉。即便如此,他必须在五秒内离开这里。
刚刚,一只类似犀牛的恶魔用锐角刺穿了钢板,贯穿了一位战士的身体,那名士兵的悲鸣刚刚消逝。
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幸存的战士双腿颤抖,大脑疯狂呐喊着逃离,但身体却如灌铅般无法动弹,听不见同伴的嘶吼,听不清熟悉的战争号角,唯有泥土翻滚,碎肉叮当作响,不知是人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