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江淮青倒是一直待在府中,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待在院中陪着翟灵若。
旁人以为新婚燕尔,倒也正常。
但翟灵若知道这只是一个做给老夫人看的戏罢了,果然,只过了三天,江淮青就开始寻借口外出了。
翟灵若也乐得清闲,她也找了理由出府,说是去管理铺子,倒也没人拦着她,如今她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不用管理侯府一大家子的日常。待在府中,倒也过得自在。
将京中铺子的账目一一过目,又处理了几个怀有异心的管事,替换上几个信任的人之后,翟灵若也就离开了那些铺子。
她坐在马车上,随着帘子晃动露出的空暇看着外面,街上人来人往,周遭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百姓的谈话声,还有小孩要母亲买糖人的哭喊声。
远处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不知道街上是谁喊了一声,“是龙卫司的人。”
霎时间,所有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周遭十分寂静,翟灵若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她挑着帘子往外看去,一队穿着军甲,训练有素的人骑着马行过这条街,他们的腰上佩戴着一块浅灰金属令牌,隐隐能看到龙卫司三个字。
街上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着头不敢看这一行人,那向娘亲哭喊着要糖的男孩也止住了哭声,捂住了嘴巴。
有这么吓人吗?翟灵若看那群人除了气质冷冰了些,身材高大了些,也没什么吓人的。
她又往那些龙卫司的人看去,那些人已经走完,只得看到那些人的背影,其中为首的男人一袭玄衣,身形修长挺拔,他坐在马鞍之上,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冷厉,与周遭格格不入。
那群人一走,街上又恢复了喧闹,翟灵若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议论声,“再哭就让龙卫司的人来把你抓走!”母亲恐吓着小孩,还有小贩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幸好那个阎王爷走了,刚刚远远瞧见真是吓死我了。”
“可不是,小心点好,那尚书大人的脑袋还在城楼挂着呢。”
耳畔都是百姓对龙卫司的议论声,翟灵若从原主的记忆扒出来有关龙卫司的事,才了解到大概。
龙卫司,是皇帝设立的一个部门。只对皇帝负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专门替皇帝处理各种杂事,盯着朝中臣子,是皇帝的眼睛。
而这任龙卫司的指挥使,据说格外残忍暴戾,落在他手上的臣子,没一个好下场,一时间朝中风气骤变,所有臣子都变得格外老实,生怕被这任指挥使寻到错处,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审问。
京中无人不惧怕龙卫司,一提到这个,可止小儿夜啼,吵架的时候旁人一说到告到龙卫司,双方就必然老实了,要不就是神色讪讪,却断然不敢再吵下去了,生怕隔墙有耳。
实际上,龙卫司只针对朝中官员,并不会滥杀无辜百姓,奈何京中的人就是怕他们。
原主也听过龙卫司指挥使晏珩的事迹,这还是江淮青告诉她的。
传言晏珩曾是一方商贾之子,父母恩爱,家中幼妹活泼聪慧,却被当地知府看上了家中的财富,知府暗示晏老爷乖乖交上“保护费”,晏老爷虽不情愿,但也知道商人的地位低贱,就算他现在已经富甲一方,但还是不能得罪当官的知府。
便交上了巨额的孝敬费用,知府发现他们很上道后,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随着晏老爷生意越做越大,知府的心思也就活络起来了,不再满足于那小小的孝敬。
他打算让晏老爷休妻再娶,把自家庶女许配给晏老爷,到时候两家都是一家人,钱的事自然也都是两家的了。
知府想得极好,按他的想法,晏老爷还是赚了的,毕竟士农工商,商人最末,能与当官的攀扯上关系,是晏家九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曾想晏老爷婉拒了,知府不悦,但晏老爷许了一堆好处,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结果知府的庶女,瞧上了晏老爷,毕竟晏老爷才而立之年,虽只是个商贾。身上走南闯北的豪气却是普通男人不能比,更别说还生的十分英俊,比之达官贵人有过之而不及。
庶女揣度着父亲,“父亲,等我嫁过去了,晏家还不是我们的了?晏哥如今不肯娶我,只是不想背负上抛弃下堂妻的坏名声,我们只要将那个碍眼的女人除去了,还怕他不同意?”
知府寻思着,也觉得有道理,晏老爷如今可是十分富有,明年还要竞争皇商,可想而知如今早点把女儿嫁过去,未来是实打实的好处。
于是知府决定对晏夫人下手,趁着晏老爷不在,一伙歹徒在晏夫人的必经之路上,将晏夫人和晏家小女儿残忍杀死,抛尸荒野。
晏老爷察觉此事有蹊跷,猜十有八九与知府脱不了干系,他恨极,准备散尽家财,也要讨回公道。
只是此事却被知府知晓了,他知道晏老爷已经找到了些许证据,只要离开这里,去往上京,他就吃不了兜子走,此时的知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将晏家也灭口。
知府也想清楚了,谁说得到晏家的家财只有联姻这一条途径呢?
又寻了一伙“匪徒”,深夜闯进晏家,将他们余下的四十八口人统统杀了个干净,又放了一把火烧了晏府,只余下一片黑灰。
只是他们却余漏下了一个男孩,晏珩那日刚好在外头,母亲和妹妹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经常一个人去以前和妹妹游玩的秘密基地,这也才躲过一劫。
回到家中时,就看到了一伙匪徒从晏府出来,“都杀光了吧?”
“放心吧,老大,你说知府究竟与这家人有多大仇,竟然要杀人灭口。”
“闭嘴!我看你的命是不想要了,哪有什么知府,是我们这群歹徒见财起意,将晏家人都杀死。”
“是是是。”那人连忙捂住了嘴。
周遭已经被淋上油,熊熊火光下,晏珩捂住了嘴,无声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