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与韩峥之间的距离,似乎也在逐渐拉近。
未来……或许还是可以期待的。
听她如此玩笑,韩峥只觉周身松弛,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语声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走吧,送你回家。”
他从琳琅阁的小厮手中接过缰绳,“再晚,你母亲该担忧了。”
两人依旧同骑,在午后烈日照耀下,回到莫府门前。
韩峥看着乔珍珍进门之后才调转马头,往兵马司而去。
一进衙门,朱在便迎上来,上下打量韩峥,笑的贼兮兮的,“老大,好久没见你如此开心了,果然陛下圣明,这婚赐的好!”
韩峥将缰绳往他身上一扔,收了笑意,板着脸说:“胡说什么。”
说完,不等朱在再次调侃,大步往里而去。
背着朱在时,俊美的面容,忍不住再次浮出浅淡笑意。
朱在认命的牵马往马厩而去,一面喃喃:“高兴还不承认……真是世事无常,之前得知赐婚整日挂着张脸,像是谁都欠他几百两银子。这会可好了,嫂子又漂亮又彪悍,原还以为老大喜欢温柔善解人意那种……没想到,啧啧,嫂子可真是有几分本事。”
“啪——!”
“哎呦,谁打我头!啊,老大,怎么是你——”
“一个人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朱在嘿嘿嘿笑,“老大你都听见了啊,怎么你又回来了?”
韩峥从他手中抢过缰绳,点了点他,“我有事出去,暂且不与你计较。”
说着便上了马,再次出了衙门。
朱在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
莫尚书之女掌掴平昌侯府二小姐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算不得小。
这次和广阳伯家六小姐上门讹猫,最后灰头土脸跑回家还不同,那次莫府的人并没动手,说到底是广阳伯家的人自找苦吃。
而这一次,莫家的姑娘是真的亲自打了人。
平昌侯家狠狠被伤了脸面,只是一家子没一个有资格上朝的,便也没人堵着莫卿扬冷嘲热讽。
乔珍珍那日等莫卿扬下班,第一时间就与他说了这事,非但没被责骂,还被赞打得好,莫卿扬说:“以后若还有人敢当着你的面侮辱你母亲,打的过便自己打,打不过便让护卫打。”
谁人背后不言人,通常旁人背后说说,他并不计较。
可这都被踩到脸上了,不给点反应,只怕以后一个接一个,没人当回事。
所谓杀鸡儆猴,只有将第一个打服了,让人明白这是禁区,才是正确的做法。
为此,身体一直欠佳,垂垂老矣,感觉随时会入土的老平昌侯还勉力进了趟宫,找康德帝告了一状,想要个说法。
康德帝并不知晓前因后果,只好敷衍,说要问问莫卿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被老昌平侯烦的不成,于是来了坤宁宫,与童皇后抱怨这事。
“以前有人传卿扬之女养的蛮横骄纵,朕还不相信,这次的事倒让人见识了几分,也不知卿扬温文尔雅一个人,女儿怎的如此……”
童皇后笑意温柔,“那倒不见得,陛下定是不知这事始末。”
别看童皇后人在后宫,对这种非政事的八卦,消息灵通的很。
于是她将平昌侯家的姑娘,如何言语挑衅,抢夺饰品,又出言侮辱莫夫人,整个前因后果,讲的清清楚楚。
“这该死的老家伙,说话只说三分,好在梓潼对前因始末知之甚详,不然朕真是误会了卿扬。”
“上次在御花园遇见他家姑娘,与淑悦对峙都可不落下风,朕还奇怪,对付一个侯爵家的女孩,怎得就得动手了,原来如此。”
康德帝对勋贵的态度,一向普通中带着点厌恶。
这帮人,仗着祖宗与太祖一同开国,坐享富贵几代,却一代不如一代,不说好好培养子弟为国做贡献,不事生产,却趴在国库上头吸血。
童皇后笑道:“我们女人,对这种八卦之事,向来是比你们男人更灵通些。”
一句话便说明,此非正事。
就算皇帝与她再是恩爱,在有些事上,还得注意分寸。
“不过我看卿扬这女儿,倒是与他一脉相承。”童皇后道,“卿扬人虽看着平日里温文尔雅,脾气好得很,但只要谁说他夫人一句不好,马上就似是变了个人。”
康德帝笑着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没有变。”
“嗯,当初陛下与他的那番对话,仿佛还在昨日。”童皇后感慨,“这一晃,也有十四年了吧。”
“嗯,有十四年了。”康德帝回忆道,“想当初卿扬状元游街时,何等风采,也不怪老八的女儿看上他,想要逼着他休妻另娶。”
老八便是康德帝的八弟,只比他小了两个月而已。
所以在八王爷心中,大概一直觉得他是输在了这两个月上而没做成皇帝。
但实际上当时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八王爷只有一个女儿——盛华郡主,被他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就是那样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看中了当初已然二十七的莫卿扬。
当时莫卿扬刚入了翰林院,是正经官员,盛华郡主却为了一己之私,将他绑架入王府。
后来被他用计跑出来,将这件事闹到了康德帝面前。
童皇后说:“陛下当初还故意说了许多,如果他与盛华成亲之后的好处。”
康德帝笑道:“可惜卿扬有自己的坚持。”
童皇后回忆道:“他与陛下说的那番话, 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圣人言,糟糠之妻不下堂。”
“臣自幼家贫,全家供吾读书,然而数年未有寸进,臣羞愧难当,一度想要放弃举业,想着不如就在乡间教书。全赖臣妻支持,她从未嫌臣家贫,勤劳肯干,上奉公婆,下睦妯娌,臣从她身上看到此世间许多女子美好的品质。”
“正心修身,才可齐家治国平天下。臣寒窗苦读数十载,是为了能有一日为圣上效力,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臣自认长相尚可,若只图富贵,臣早就选择不同的路,何必等到今日委身盛华郡主。说句不自谦的话,在城中找个富商做个上门女婿,并非是件难事。”
“所以臣不可能休妻另娶,如若那样做,臣就枉为人了。”
莫卿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穿着一身绿油油的官服,在旁人穿起来好比个万年王八的衣裳,却衬的他如苍翠玉竹,身姿挺拔。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最后说道:“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心若歪了,何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要臣娶盛华郡主为妻,臣不如现在就辞官回家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