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莫府门前时,已经又过去了一刻多钟。
进了门,乔珍珍告别吴氏,坐着软轿回到雪芙院。
躺上拔步床的时候,她有种全身都松快的舒畅感。
旅游有趣,但若让她选择,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待在家里,她对外界的好奇心真的非常有限。
山河岁月,全在心中。
这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好,有喜欢旅游的人,自然有不喜欢的人。
恰好乔珍珍就是爱宅的这一挂。
但她这一属性,反倒成了她穿越的优势。
毕竟这个时代的女性被束缚的厉害。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对莫玉莹此类身份的闺阁小姐来说,颇为艰难。
做不到的事,恰好是她不喜欢的。
乔珍珍觉得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春香与秋香帮她脱去外衫和鞋袜,乔珍珍整个人像条被随意摆弄的咸鱼般,手指都懒得动一动。
秋香问道:“姑娘,可要给您备水沐浴?”
“晚些吧,马车坐的太久了,我先歇一会……”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非常轻,几乎是含在嘴里。
疲惫汹涌而来,乔珍珍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春香轻手轻脚为她盖上薄被。
二香悄悄退了出去。
乔珍珍这一觉睡到掌灯时分才醒。
醒来的时候,她闻到室内有泥土湿润的味道,仔细听,外面淅淅沥沥的,该是下雨了,但并不大,是小雨。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碰到的第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
春季雨太少,对庄稼可不友好。
以乔珍珍的经验来说,长久的不下雨,这一年或者干旱,或者雨就集中到一起在哪个地区下下来,造成洪涝。
乔珍珍是江南人,成长阶段几乎没亲身经历过大的天灾。
但新闻看多了,多少能总结出些经验。
她是忍不住多想的人,思绪一发散,就有点停不下来。
但她又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她从床上坐起来,敲了敲床沿。
卧室内一有动静,候在外间的二香就走了进来。
春香将灯点上,秋香为乔珍珍披上外衫,“姑娘,小厨房的水一直温着,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先沐浴吧。”
这两日很是出了点汗,特别是刚才在城门口的一番经历,冷汗一身。
痛快的洗了个澡后,她报了几个菜,支开秋香,让她去大厨房跑一趟。
斜在榻上,春香拿了几块干布巾,帮乔珍珍擦干湿发。
“最近秋香可有异动?”
春香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她和大少爷身边的一个随从有过接触。”
乔珍珍抬了抬眉,看向春香。
春香怕她不满,赶紧说:“婢子没立马告诉姑娘,是因着想再看看……”
“我明白。”
乔珍珍抬手阻止她解释的话语,春香生性谨慎,不似夏香,嘴里心里都藏不住话,恨不得一点动静就来报告。
春香则要看出些内容,才肯把事情往上报。
“你继续说。”
“昨日夫人姑娘嬷嬷都没在,下人们便惫懒些,秋香寻了间隙,往前院那边去了……她,她……”
春香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内心咯噔一声,乔珍珍心道糟糕,不会已经让她得逞了吧。
“她如何?”
“她去候着大爷了。”
乔珍珍追问:“然后呢?”
“就是她从大爷身边经过时,摔进了大爷怀里。”
春香说这话时,有种一言难尽的羞耻感。
只是如此?
“我大哥如何反应?”
“大爷发了脾气。问是哪个院子里的婢女,如此没有规矩。秋香就哭着跑了。”
乔珍珍点了点头。
难怪秋香得求着莫玉莹帮忙进澜院,若莫廷谊是个好色之徒,她靠着自己勾搭就能成事。
“这事传开了?”
每个家族就像是个大型企业,下人们就是职员,桃色八卦的传播速度是尤其快的。高层领导如果没有耳目,很容易被困在信息茧房里,以为岁月静好。
春香有点尴尬的扯出个笑容,“大爷不见得知道秋香是咱们院里的人。”
乔珍珍倒不是在意这个。
这点事,不足以定罪秋香。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些。”
“婢子知道。”
等春香帮她擦完头发出去,乔珍珍又叫来孙妈妈,交代了她些事情。
……
过了几日,待城门口被劫之事的后续影响淡化之后,莫廷谊寻了个他以为合适的时间,与吴氏说起猫的事。
“白妈妈与我说……”
吴氏只听了开头白妈妈三个字,就觉有股子郁结之气往心口上堵。
“白妈妈说什么。”
很明显口吻不大好,但莫廷谊后知后觉的,并未发现问题。
“白妈妈说小妹最近养的那只猫,原先是只野猫。而且经常会往澜院跑。圆哥儿还小,正好是喜欢猫猫狗狗的年纪,看见了就忍不住上手去抓。”
“但娘您也看到了,这只猫的攻击性非比寻常。若不小心抓伤了圆哥儿,怕以后会影响他的前程。若非白妈妈与我说起,我都不知它先前还攻击过广阳伯家的人,还有二弟的几个朋友。”
吴氏听着大儿子的话,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莫廷谊这时才察觉到母亲表情不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次还抓伤了玉娇表……”
吴氏不想再听他逼叨,不客气的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娘,我……我的意思是……”莫廷谊咽了咽口水,在吴氏逼视的目光下,坚挺的把话说了下去,“能不能让小妹……不要再养……”
“啪——!”
吴氏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
重达几十斤的红木桌子,面上裂开了一小道口子。
“什么时候你妹妹养只猫,也要你来指点江山?!”
“娘……我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只猫太凶了,说不定哪天就误伤了圆哥儿,或者不用不养,让小妹把它拴在院子里,别随意跑出来也行。”
“为了圆哥儿?”吴氏凶悍道,“全家就你们为了圆哥儿好!你什么意思,我与你爹,都是不关心圆哥儿的前程,不关心圆哥儿的死活!”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莫廷谊觉得母亲有点无理取闹,“娘您讲点道理,是一只猫重要,还是您大孙子的安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