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菩提,诸微尘,如来说非微尘,是名微尘。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如来说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若复有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甚多。”
明通禅师的声音缓慢而沉着,犹如沉淀了百年的纯酿。
他将经文背诵了一遍,而后开始阐述经文的具体意思。
解释完之后,便有人提问:“禅师,何为三十二相?”
“经中所说三十二相,有牛王眼相,于无量世,乐以善眼,和视众生……”
他一相相娓娓道来。
乔珍珍听的很认真,如果说她从前只是感兴趣的程度,穿越之后,对佛道两家的学说就有了想要深入研究的冲动。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因她而生。
是真实的,又非真实。
在此的一世,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这便是所有佛身三十二相。然而每个人眼中,佛祖都有自己的相,你看是你的相,他看是他的相,身相无所谓好坏,佛祖只为引导众生明心见性,而非让大家执着于相中。”
又有人提问,“禅师,所谓四句偈,是哪四句呢?”
明通禅师笑了笑。
“《金刚经》中,并未明确说是哪四句,但一般认为,第一句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二句为,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第三句为,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第四句为,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乔珍珍想起自己所读的《清静经》,阐述的中心思想似乎都是相同的。
一万这时候也早已醒来,趴在她腿上,专注的听老禅师讲经。
能够开智的动物,比寻常人灵性还高些。
自古就有旁听生长年听佛经道经修成的。
乔珍珍看到周边有认真的人,还带了纸笔在记录。
明通禅师道:“其实不管是哪几句,《金刚经》的要义,不过是告诉世人‘放下执着’这四个字。”
说着,他的视线,轻轻扫过坐在前排的卫云之与唐安宁两人的方向。
乔珍珍对此并无察觉,认真听完了全场。
就在她要离开时,有个年龄大约在十三四的小沙弥走到她面前,合掌道:“女施主请留步,师叔祖请您到禅房一会。”
她没有立刻与小沙弥走,而是问:“师叔祖?我不认识你们的师叔祖。”
小沙弥鲜少与女性接触,又是如此貌美的少女,他不大敢看乔珍珍的面孔,微垂着头道:“便是方才讲经的明通师叔祖。”
乔珍珍意外道:“他找我有事吗?”
“小僧不知。”
小沙弥摇了摇头。
乔珍珍思量一番是否存在阴谋的可能性,毕竟上午才与唐安宁发生了一场冲突。
她问一万:“咱们去不去?”
“去呀,这是在寺院怕什么,这寺院好多武僧的。”一万又强调,“而且还有我在。”
乔珍珍思忖片刻,与小沙弥道:“小师傅可着急,我想先回院子换身衣服。”
因着是听经,她没带护卫,只有几个柔弱的女子跟着她还是不放心。
“不着急,施主随意。”
见小沙弥这样的态度,乔珍珍感觉自己可能有点杯弓蛇影了。
但她依然先回了趟租住的院子,把拖地的累赘衣裙换了,换了件利落些的窄袖衣裳。
吴氏一听是明通禅师请她去说话,欣喜不已。
乔珍珍点了四个护卫跟随。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几人去到了和东院相对的西院。
东面是提供给香客的住所,而西面住的便是寺里的僧人。
明通禅师的禅房藏的比较深,一行人跟着小沙弥走了许久。
从人头攒动走到人烟稀少,才到达目的地。
颇有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之感。
院子里一棵看起来有点年头的的银杏树,这个时节,叶子葱葱郁郁,遮蔽了大半院落的上空。
几个护卫与二香等在禅房外,乔珍珍抱着一万被领着进了门。
一个只着普通灰色缁衣的老人家,背对着他们,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副观音画像。
小沙弥与明通禅师别过,退了出去。
老禅师转过身来。
若不是知道是来见明通禅师,乔珍珍还以为只是哪个普通和尚。
脱去了金光闪闪的袈裟后,原本庄严让人感到不可接近的人,也变得亲切起来。
依旧是慈和的笑容,明通禅师领着她进入里面的一间禅房。
他伸手示意道:“莫施主,请坐。”
两人在靠窗的软榻上相对而坐,明通禅师亲手为乔珍珍沏茶。
乔珍珍说不上受宠若惊,只觉得让老人家动手不大礼貌,她对明通禅师在大顺到底如何出名,并没有具体概念。
她想说还是我来,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还是高僧面前,有点张不开口。
白瓷茶杯中,被注入浅黄色茶汤。
明通禅师放下茶壶,合掌向乔珍珍道:“老衲要为这天下苍生,感谢施主。”
乔珍珍一怔,怀中的一万也瞪起铜铃般的圆眼睛,盯住明通禅师。
乔珍珍定了定神,“我不懂禅师的意思。”
明通禅师看着她,嘴角弧度柔和。
仿佛透过乔珍珍的眼睛,他就明了了一切。
“这件事该从何时说起呢……十三,不,应该是十四年前。有一日,老衲突然发现自己这双眼睛,能够看透人的过去与未来。”
乔珍珍眼中透出震惊。
她看向一万,“不是说这个世界等级很低,没有灵异事件的吗?”
一万也看向她,“我也不知道呀?”
十四年前的时间点,是否就是莫玉莹降生的时候。
“老衲原本只以为,是修行到了,才有了如此能力。”明通禅师轻轻叹了一声,“然而并非如此,那一年我发现,人们的命运,都将终结于康德十五年,也就是今年。”
明通禅师看了许许多多人,原本觉得是自己能力有限,看不到更长远的未来,后来才逐渐领悟,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在这一年,陷入无尽的黑暗。
乔珍珍内心咯噔一下。
一万看向乔珍珍,“他有点本事的呢。理论上没有错,如果你不来,这个世界,就该在莫玉莹上吊那天毁灭。”
“嗯,咱们可以暴露身份吗?你们部门有没有抹杀什么的?”
“我们那没有抹杀,但如果任务者到处嚷嚷,可能会被别人抹杀。”
“……有道理。”
“上天赋予老衲这般能力,然而老衲却并不知晓能够做些什么,来挽救这个世界。”明通禅师轻轻叹了声气,“曾有一段时间,老衲非常迷惘。”
乔珍珍想起她老家的一些末日预言。
或真或假,其实普通人只有等待,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