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出了内室。
自己抱了琴,身后跟着夏香,一同来到内书房门外。
书房外依然守着两位彪形大汉。
见她过来,为她打开门。
乔珍珍让夏香留在门外。
“爹。”
莫卿扬见她抱着琴,抬了抬眉。
“想让我教你弹琴?”
乔珍珍点头,转头四顾,发现书房内的琴案上原本就有一张琴。
莫卿扬把公文书籍规整到一边。
乔珍珍把自己的琴先让他拿着,又把他的琴拿了放在书案上。
“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这次的新曲子,我完全不会弹。”
她一面说,一面把靠窗边的沉重琴案,轻松挪到莫卿扬书案对面,又搬了凳子过来。从莫卿扬手中接过自己的琴,放在琴案上,面对面坐下。
乔珍珍把琴课教材翻开到《东山》那一页递给他。
莫卿扬接过看了一会,尝试劝说:“女儿……不如放弃吧。”
反正女学就是走个过场,最后都能毕业。
“不行。”乔珍珍认真说。
她有自己曾经身为学霸的尊严。
这学期统共就四门课。
书、画、琴、诗。
一门她都不想放弃。
书她一直在练,画和琴打算找莫卿扬补课。
这几门课不说多优秀,好歹能让人看的过眼。
交白卷这种事,她满身沸腾的血液不允许。
种花家的刷题因子蠢蠢欲动。
“怎么能随便放弃,大哥不是读书的料,二哥都被国子监劝退了。我若毕业考再一塌糊涂,您不得被人笑死。”
莫卿扬:“……”
对于这点起初还有点难以接受。
如今这许多年,他也认了命。
“不止琴我不放弃,画也不能放弃。”乔珍珍说,“我想过了,工笔细致的我不行,不如就走写意路线。画不像不要紧,感觉有了就行。”
莫卿扬的劝说之词,在看着女儿郑重的表情时,完全说不出口。
他是一直知道女儿在课业上的努力。
但她的成绩……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甚至为女儿感到委屈,都说努力就有回报,这句话在她身上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乔珍珍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莫卿扬。
“爹你看看,这是我压画的毕业题。”
莫卿扬正了神色,打开纸张,只见写着……
花:菊花、荷花、梅花、牡丹
草:竹子
鸟:麻雀,喜鹊
虫:蟋蟀、虾、螃蟹
鱼:鲤鱼
山水:随意
人物:简单的背影,不要正面
“这是?”
“这是我猜的题,大概率就在这里面。您看您何时有空,帮我都画一幅。”
莫卿扬:“?”
“记得别画的太好看太像了,就画那种……初学者也可以临摹的。”
莫卿扬:“……”
“您别觉得我是作弊,我这是压题。科举考试不也得事先猜一猜?”乔珍珍强调,“记得别画的太细致。意境,意境很重要。”
“……行。”
“至于诗,我还没想好夫子会出什么题,等下回我再给您范围,您要闲着,就帮着我作几首,最好是水平比较低的那种。”
主要她还没上诗课,等明天上过之后再琢磨。
“……行。”
“好了,画和诗的事解决,咱们开始琴吧。”
乔珍珍舒了口气。
“不过爹,我得和你说一件事。”
莫卿扬觉得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
乔珍珍坦然道:“其实我看不懂乐谱。”
原来如此……
难怪她每次练琴,都让人听不出她在弹什么,难听到,住在离雪芙院最近澜院中的大儿子,和他抱怨过许多次。
“但我不好意思问同学。”
她理直气壮表情,让莫卿扬没看出她哪里不好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你得从头学起?”
乔珍珍摇头,又点点头:“您把基础再和我说一说,然后我练会这一首就行。”
她以后又不靠弹琴吃饭,应试而已。
莫卿扬低头看谱,过了没多久,他将曲谱搁在一边,叮叮咚咚,就把整首《东山》弹了出来。
“好听好听。”乔珍珍忍不住鼓掌,莫卿扬弹的,和学生弹的,给人感觉很是不同。
古琴果然还是有阅历的人来弹,给人更深刻的震撼。
有感慨,期盼和愉悦。
“这首曲子源自诗经,说的是退役军人归乡,期盼与妻子相见的故事。”莫卿扬说,“咱们先从指法说起……”
这次补课,一直上到吴氏让人来叫两人用午饭。
乔珍珍意犹未尽。
莫卿扬则感觉女儿没有他想象中的——朽木不可雕。
当然和天赋极佳的人不可比。
在他看来一听就能懂的事,她需要问上五遍。
兴许就是接收的慢,再加上拉不下脸来问夫子,导致她的琴一直难以言说。
乔珍珍很满意老师的耐心。
毕竟她为体现愚不可及,特意都多问了几遍。
不然一说就通一讲就懂,没道理之前成绩如此不堪。
但莫卿扬不像许多短视频中的咆哮父亲,对她的诸多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的问题,很耐心认真的解答。
乔珍珍跟他约了下次休沐的补课时间。
这几日回去,她先把今日教的基础巩固好,弹会一首简单的,锻炼指法的乐曲。
午饭时,就三人用饭,也就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吴氏问:“你爹教的如何?”
“爹教的可真好,比夫子好多了。”乔珍珍马上说。
“哎呦,难得啊——”吴氏用眼去挑莫卿扬,“是谁从前教老二的时候大呼小叫的。”
原来莫卿扬不是不咆哮,只是没对女儿咆哮。
“玉儿比老二聪明多了。”莫卿扬给吴氏夹了一个四喜丸子,搁在她碗里。
乔珍珍大为震撼,就她刚才的表现,已经能得到‘聪明多了’的评价。
莫廷谨真的能考上秀才吗?
不会连童生都危险吧……
“那可不,也就我不是男子。不然咱们家就指望我吧。”
乔珍珍大言不惭。
“行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吴氏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就你那点水平,也就比你二哥好一点而已。”
乔珍珍这辈子没被人在学习上鄙视过。
她从前虽不是学神级别的人,但妥妥的学霸,学生时期是整个家族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后来她走了邪路……
在别人眼中,不正经找份坐班的工作,就是邪路。
但不可否认,于学习上,她是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