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时间如此是长期逐渐形成。
乔珍珍在了解之后,设身处地是可理解。
也许国子监女学最早建立并非如此,但几十年下来,逐渐变成这般。
譬如太冷的天不排课,若寒气入体,说不好会不会影响未来生育。
天太热也不排课,没有空调的年代,一个个在外热的大汗淋漓,对女孩来说,实在很狼狈。
高年级的女孩,十三四岁,到年龄来天癸,一个月中自然有几日要请假。
所以女学中,反倒是刚入学那两三年,十二岁左右的时候,会排一些读书的基础课程。
若有很看重女孩读书的家族,完全可以在家请高明夫子再授课。
而国子监女学是真的很像现代大学,大一大二打基础。
真到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一来准备论文,二来该考研的或是找工作的,一年中没多少时候是有心思上课的。
本朝十四五岁的少女,家里条件不错的,基本都该考虑给女孩议亲了。
挑女婿从有目标,到探查对方情况,两家都看对眼,开始走六礼。
一套流程走下来,没个二三四年的办不成。
太早生育对女性不好。
这个常识,从太祖的惠敬皇后那一代传下来,也算是深入人心。
乔珍珍的担忧,并不完全来自于学科成绩。
莫玉莹原本就是个学渣。
她只要把她的字练的七七八八,就能应付过去。
重点还在于不认识教室,不认识同学。
如果能够完美糊弄过去,她作为莫玉莹,才算彻底站住脚。
乔珍珍脚下磨磨蹭蹭,远远的跟在三个女孩身后。
没有手表,她不确定现在时间是早是晚。
宁愿最后一个进教室,也别第一个进。
身后不断有背着书包,穿着相同的女孩越过她,三两一边说话一面回头看她的不少,乔珍珍只当没看到。
出现的第一栋古建筑教学楼是学海楼。
不是这栋。
乔珍珍从旁绕过,又走了一段路,出现了第二栋,几乎和前一栋楼一模一样的,三层教学楼——无涯楼。
就是这栋了。
她的三堂课教室都在三楼,扫一眼没看到楼梯在哪,她默默跟着人走。
楼梯造的靠边,比较隐蔽。
站在第二间教室后门,乔珍珍没进去。
一座一椅,一眼看去坐满了三分之二的人,大约二十来个人。
“玉莹,你来啦……站在门口干吗?”
有个在和邻座说话的尖下巴少女,抬眼看见门口的乔珍珍,马上喊她。
能直接叫名字的,应该是挺亲热的朋友。
莫廷谨不是说原主没有朋友?
而且在她养病期间,没有一个人递帖子说来探病。
教室里一时非常安静,少顷才扎堆窃窃私语起来。
那尖下巴少女起身过来拉乔珍珍的手。
乔珍珍没有拒绝。
对方的笑中,透着些谄媚讨好。
唐安宁重生八年。
有心算无心,原主在学校,想必会受到排挤,况且原主的性子,不是那等会筹谋谋夺人心的人。
但以莫卿扬如今的地位,有个一二狗腿也属正常。
只是这样的‘好友’不如没有。
这会凑上来,乔珍珍都不知道她是谁。
顺着对方,被牵着进了教室。
因为书案比较宽,教室内的布局排了三排,每排八张位置。
来到中间最后第二排的座位。
乔珍珍顺势将书包从肩上卸下,放在书案上。
心里暗道:一切顺利。
尖下巴少女惊讶道:“这是玉珠的座位,你今天要坐这儿?”
乔珍珍:……
不是我的座位你拉我过来干嘛?
“嗯,我今天想坐这。”乔珍珍镇定道。
“……那等玉珠来了,让她坐你的位置。”她指了指前方那张位置。
“嗯。”
乔珍珍坐下,尖下巴少女挤到她身边挨着她坐,压低声音问:“春日宴那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小心掉水里了。”乔珍珍说。
尖下巴少女刚想再问,就听人叫她,“张清文,给你作业。”
很好,知道了她的名字,虽然不知是哪三个字,但不妨碍。
张清文去拿了,又回来坐下,“都在传是你想推唐安宁入水,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是不是啊?”
乔珍珍没回答,眼神一厉,反问:“谁在传?”
张清文一愣,犹豫道:“都这么说,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
啪——!
乔珍珍突然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将整个教室的人都吓了一跳。
“要让我知道是谁在传闲话,别怪我让她好看。”
因为父亲的权势,莫玉莹是有不可一世的资格,但因着出身寒门,比之许多世家多有不如,她心底又自卑。
正是这种自卑又自傲,造就了她不讨人喜欢的性格。
乔珍珍和她的心境完全不同。
唐安宁占了重生先机。
兴许从入学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挑拨莫玉莹与周围人的关系。
乔珍珍不想费劲去洗白,更不想获得众人的喜爱。
偏见一旦形成,没那么容易纠正。
而且再过两个月毕业,大家就要分道扬镳。
这里的学生,家族层次不见得都是一个圈子。
也许有些人还会在上京城各种宴会里见面。
但走出学校之后,学生时代那种和你好,不和她好的幼稚抱团行为,终究会被社会地位打败。
在学生时期,是否合群是否受欢迎,在当时状态下,许多孩子会感到很重要。
但乔珍珍作为过来人,看着她们,回想自己十三四岁时,有种你们真是很有趣的想法。
“有些人啊,做了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跳出来,自认为的正义之士。
乔珍珍猛得起身,挤过张清文,来到说话的少女面前。
“你在说我?”
她眯着眼,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乔珍珍要做的是——谁挑头,按住打就完事。
那女孩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刚,一时眼神躲闪,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时有个乔珍珍有几分耳熟的声音,走过来说:“玉莹你别怪她,她也是信了谣言。”
乔珍珍侧过头,唐安宁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唐安宁来到乔珍珍身边,面向教室众人。
声音柔柔的:“春日宴的事,我澄清过很多次。今日我在这里再说一遍,并不是玉莹想推我,那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乔珍珍看向唐安宁握着她的手。
她看起来依然那么温柔,一如既往的梳着坠马髻,头饰只有一支白玉簪子,干干净净,气质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