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垂下眼眸顿了两秒。
    而后继续之前的话题：
    “表妹还有一年多也该及笄了，来咱们家，定然是想娘给她择门好的亲事。可我冷眼瞧着，表妹在这规矩上，欠缺太多。之前虽是误会，但她随意来我房里，动我的首饰，这是不争的事实。”
    吴氏原先觉得女儿太过霸道，但听她那么说，却也是道理，只是还想为侄女描补一番，希望姐妹俩和睦相处。
    “玉娇到底也是被你姨母宠大的。”
    “娘——您这态度可不对，作为表妹的长辈，原该在表妹犯错时指出，让她知道这种行为错在哪里，而不是因着亲戚情面，一味放纵。”
    乔珍珍不认同的看着吴氏，“如今在咱们家还好，若去了旁人家，也如此不懂规矩，横冲直撞，不问自拿，别人笑话的难道会是刁家？”
    吴氏哑口无言。
    “到时人家笑的还不是咱们莫家。更甚的，会质疑娘这当家主母，继而影响爹的名声。”
    她看向一旁的辛嬷嬷，“嬷嬷说可是这个道理？”
    辛嬷嬷正诧异这番话居然能出自自家姑娘之口，可见人真是得经些事。
    “老奴也是如此认为，常劝着太太别总和稀泥。”
    吴氏心里最重要之人当数莫卿扬，她自己被人背地嘲笑早就习以为常，不听不看也就罢了。
    但夫君在朝堂行走，他若损了名声，吴氏比自己被人说嘴更难受。
    “我也是想着家和万事兴……”
    “让表妹守规矩，难道不正是为了家和？”乔珍珍道，“不是我要说表妹的不是，她有时真是不大像话，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不知情的，只当她在咱们家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实娘对她，简直比对我还好，看看她那儿穿的用的……娘也别怪我总与她起争执，我看娘这是更喜欢她了呢——”
    吴氏在女儿手背上轻轻一拍，“娘心里当然最疼你，有什么好的不都先紧着你？说这没良心的话。”
    辛嬷嬷适时道：“表姑娘隔三差五的来您这哭，一路被人看着，早有些风言风语，这传出去，损的都是咱们家的颜面。”
    吴氏皱起眉头。
    乔珍珍道：“姨母既然将表妹放到咱们家，自然是想让您好好教导一番，您若纵容她，便是辜负了姨母的心。”
    吴氏重重呼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朝着琥珀吩咐，“去绮丽阁传我的话，就说让表姑娘从明日开始晨昏定省。”
    琥珀应声而去。
    “合该如此才对，您不能只把表妹当亲戚家的孩子，来咱们家顽。认真教她些规矩，才能对得起姨母。”珍珍顿了顿，说，“我看表妹的心可不小。”
    吴氏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表妹话里话外羡慕我与国公府定了亲，而且……”
    她叹了一声，“也怪娘太和气，您给表妹这许多好东西。古人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长此以往，她如何还能接受普通人家？而勋贵高门，又怎么看得上表妹的家世？就算勉强看上，进了门，多少严苛规矩等着她？到时只怕……”
    “玉娇才多大，”吴氏不太相信，女儿和玉娇平日里不对付，她不会一味偏听偏信，“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瞧着玉娇挺纯良的一个孩子。”
    辛嬷嬷在一旁轻轻叹了声。
    莫卿扬真是将妻子保护的很好，吴氏人到中年依然保持着天真和善良。
    乔珍珍并不反驳吴氏，而是说：“您平时没注意过表妹的穿着打扮吗？”
    吴氏抿了口茶，回想，“挺好啊——”
    “就是挺好才不对，抛开她从前想私拿我的首饰不说。”吴氏想说那都是误会，被乔珍珍压了下去，“她日日穿的富丽堂皇，小小年纪头上插满簪子，娘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不就是小姑娘爱打扮？”
    “爱打扮也得有个分寸，没有像她那样，恨不得所有好东西都堆在身上。您若现在再让她过回从前的日子，她会乐意吗？”
    辛嬷嬷道：“确是姑娘说的这道理。太太是好心，却将人的胃口养大了，这将来若说不着一门富贵人家，只怕还会招来怨恨。”
    乔珍珍马上附和道：“嬷嬷说的对。”
    两个人都这么说，吴氏不得不信，她心下也没主意，问道：
    “那可怎么办？”
    到底是莫家亲戚之间的事，辛嬷嬷没有再多话。
    “先前给的，自然没有说拿回来的道理。”乔珍珍说，吴氏认同的点头，“咱家也不是那小气的。”
    她语速柔缓道：
    “但之后母亲不要再随意给表妹不符合她身份的东西，有好吃好玩的，可以送一些。再有，该立的规矩就得立起来。”
    “爹的意思，应该是想给表妹寻一户清贵的读书人家吧？”
    吴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这也是你该说的话？”
    “女儿又不满街去嚷嚷，只和娘说也不行吗？”乔珍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爹不就是认得的读书人多，难道还会给表妹找个商户不成？”
    “就你机灵——”
    “爹给找的读书人家，肯定也不会是家境特别贫寒的，要是如此，姨母自己在本地找一个不就行了。”
    吴氏听了这话，不由敛起笑容，不知想到何事，轻轻叹了口气。
    乔珍珍心下留意，继续说：
    “若是有点家底的世代书香，好些规矩都重，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都是最基本的事。您现在将表妹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纯粹是害了她。”
    辛嬷嬷配合道：“姑娘说的对。”
    吴氏被两人的你唱我和，说的陷入自责之中，只觉快害了胡玉娇一生。
    乔珍珍看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不再多费口舌，而是把话题转到莫卿扬那，毕竟十来天没看见父亲，总得问一问。
    吴氏当然不会说你爹想冷一冷你，特意避开了，只说他忙。
    乔珍珍理解，以莫卿扬的地位，忙才是常态。
    随后她提出要去趟藏书阁，便告退离开。
    待她走后，辛嬷嬷与吴氏感慨，“姑娘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吴氏欣慰。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乔珍珍的时代流行穿越，兴许还会有人突然奇想。
    但在这里不会，没有人会因为浪子变好而质疑浪子是不是被换了芯子，只会说他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她在想明白这一点后，处事随意了很多。
    大方向不错，再把小细节搞定，她此行前来的第一步，就算完美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