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睡到自然醒时,已然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床上只有她一人,不得不说令她松了口气。
昨晚上那碗药很管用,口里苦味减轻,咽喉没那么干,身上不觉热也不觉冷,感到整个系统稳定运转起来。
习惯性伸手往枕边摸索眼镜。
突然顿住,心念一转,唇边露出苦笑,叹息连连。
“你终于醒啦!”
没等她感怀,来几段抒情,一万兴冲冲的奶音在耳边炸开。
好吵。
乔珍珍睁开眼坐起身,环顾一周,没见到猫影。
“你猫呢?”
一万的打岔,让她忽视了视野中清晰的世界。
“在这在这,就在你腿上,咱们现在处在不同维度,你看不见我啦!”
乔珍珍揉了揉额角,“你不能显形吗?”
“可以,但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而且一旦显形,这个维度就进不来了,除非你完成任务。”
“对了,我替莫玉莹活下去这任务,判断完成的标准是什么?”
“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乔珍珍差点控制不住心灵感应,用真实的声音喊出来。
一万解释道:“我是不知道,但是后台会有个进度条。等任务完成,上面会下通知来哒。”
“以后说话说完整,别大喘气。”
一万歪头,“是你太心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行吧......”
乔珍珍深呼吸,稳住心态。
侧耳听外头有嘈杂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对了,我之前就想和你说,这院子里有个老婆子被人拖走啦!”
乔珍珍眸中闪过沉思,敲响床头板,很快有人进来,掀起幔帐,孙妈妈表情喜悦,“姑娘您醒啦,可感觉好些了?”
乔珍珍轻轻点头。
孙妈妈赶紧从衣架上取来一件烟紫色小袄给她穿上,仲春时节,天还有些寒。
身后跟着的夏香与冬香,分别端着脸盆与洗漱用具。
乔珍珍表情自然的接受婢女们的服侍,好像从来如此。
凡事别露声色,少说少做胜过一切。
甭管从前多独立,如今她是身份是大家小姐,首先得习惯生活无法自理的状态。
洗手刷牙净面漱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露破绽。
“外面怎么吵吵闹闹?”声音仿佛一只公鸭在说话。
孙妈妈在床沿坐下,接过冬香递来的红枣粥。
“是守后角门的张婆子,不知犯了何事,被刘管事带人绑走了。”孙妈妈声音毫无起伏,比起被拖走的看门婆子,不如哄小姐喝碗粥重要。
外院的管事?
乔珍珍若有所思的吃下一口她喂来的粥。
这粥香的很,红枣搁的不多,带了一丝丝甜味,恰到好处。
孙妈妈没再提外头的喧嚷,笑道:“太太是辰时三刻走的,瞧姑娘睡的香,便没叫醒您。”
“什么时辰了?”
孙妈妈看了夏香一眼。
夏香道:“回姑娘,如今是巳时半刻。”
乔珍珍在心里换算,莫太太八点半离开,现在是十点,这中间肯定有事发生。
不知不觉吃完一小碗粥,孙妈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姑娘再躺下歇歇罢,过一刻钟再吃药。”
乔珍珍嗯了声,合衣再次躺下,闭拢双眼。
孙妈妈帮她掖好被角,有些意外今日莫玉莹的安静。
但安静总比作妖好。
目光划过乔珍珍脖子间紫色痕迹。
昨晚那一出,差点吓破所有人的胆,隔了一个晚上,还能忆起当时手脚冰凉,如坠冰窟的感觉。
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一旦主子出事,哪里能得了好,只怕会遭迁怒。
好在佛祖保佑,姑娘平安无事。
孙妈妈盘腿在床对面的炕上坐下,一面做针线,一面关注自家姑娘的动静。
那什么劳什子卫公子,真真是个祸害,希望姑娘早日忘了他才好!
搁下针线,双手合十,向上拜了几拜,希望老天爷能听到她的祈求。
屋内静的落针可闻。
一万一直没出声,应该跑出去玩了。
乔珍珍将事前后发展理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只等一万回来,这只爱看热闹的肥猫,或许能带回别的新闻。
一刻钟后夏香端来药碗,孙妈妈又伏侍乔珍珍喝药。
这次她没再让人一勺勺喂,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饮而尽。
孙妈妈欣慰的看着自家姑娘,眼中包泪。
乔珍珍咂摸了下嘴里古怪的味道,抬眼就见拿帕子抹泪的孙妈妈,内心略无措。
她几乎没和动辙泪流性格的女性长辈接触过。
外婆是个要强的女人,记忆里,她好像没有流过泪。
是她喝药喝的太爽快,以至原身奶娘感动哭了?
回想之前莫玉莹喝茶砸杯的举动,真是有可能。
就在她犹豫是否该把药碗砸在地上,骂两句太难喝之类话时候,孙妈妈拿走了她手上的空碗。
算了,她还是把握精髓,那种流于形式的举动,偶尔为之就行。
如果要问精髓是什么?
那自然是随心所欲。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留了孙妈妈继续盘腿在炕上坐针线。
乔珍珍躺的并不无聊,身体休息,大脑开始整理故事线。
虽然这本书写的很早,但套路无外乎就是两女争一男,两男爱一女。
她尝试从几个主要角色的视角,推理故事的发展。
约莫半个时辰,她刚推完女主线,耳边再次炸响一万的嘹亮奶音。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刚看热闹去啦!”
感到心脏受到了重击。
乔珍珍深吸气,“哦?”
“主院里好热闹,有个老头带着一队家丁,抓了好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呼啦啦跪了一院子。”
“这么大阵势?”
不应该啊……
“你爹今天休沐,和你娘一块一起查账呢,好精彩的,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乔珍珍没有纠正一万的称呼,她需要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
“查账?”
“对呀。”
一万开始絮叨细节,怎么抓的人,又怎么打的板子,一堆人哭爹喊娘,磕头的求饶的,好不凄惨,有些人被拖走时都不成样子了云云。
乔珍珍想的却是,莫卿扬果然心思缜密,早有准备。
今日以查账之名,扫除隐患。
以一事掩下另一事。
可见昨晚上事发时,他已做下布置,严防消息走漏。
不然皇帝才刚赐婚,隔日就传出莫家女儿因对赐婚不满自裁上吊,莫家上下都得吃挂落。
这场意外可大可小,或能让莫卿扬直接失去圣心。
莫卿扬可是整个家族的支柱,只有他稳若泰山,她的生命才有基本保障。
乔珍珍忍不住脸上浮出笑意。
有神队友相助,她暂可安心。
“你笑啥?我说别人好惨,被打的血流一片乱七八糟被拖走,你居然还笑?”一万狐疑,“不会是莫玉莹有什么残存的气息在影响你吧?”
“我在想别的事。”
她把之前所想和一万说了一遍。
一万挠挠耳朵,“好麻烦呀!”
人类真是讨厌,肚子里九曲十八弯,浑身长满心眼子都不够用似的。
若非莫玉莹有个厉害的爹,这次他们可能迎来才开工就领盒饭的可怕境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