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张大爷停下手上的动作，在他和孙大娘的年代，身边还真就没见过几个离婚的夫妻。
    但是现在不一样啦，都推崇什么自由，张大爷之前也听过离婚的事例，但也是一次见到离自己这么近的。
    这对于他来说还是新鲜事儿呢。
    “离婚？这是哪对过不下去了啊？”
    “就是那对结婚三年，都没生出孩子的……男方姓赵，爸妈都在厂里做活，女的叫啥……林什么棠的……”
    工人扒着门边摸起下巴，一阵回想。
    厂里的工人从车间出来，陆续下班，回家的回家，去食堂的去食堂，一阵嘈杂。
    林什么棠？张大爷觉得莫名熟悉。
    想到昨天要租房子那姑娘，他突然灵光一现。
    “是不是叫林……文棠？”
    那工人一愣，诶哟一声连连点头。
    “可不就是！就是文棠，你不知道啊，小夫妻三年没抱娃，她婆婆没少在厂里拿这个说事，现在好了，感情人家还是黄家大闺女，听说他那儿子另有相好在外头呢……”
    这可是今天新出锅的爆炸消息，他们车间都传遍了！
    真实案例就在身边，大家根本控制不住吃瓜的激动。
    上工时，车间里的人一改往日麻木，眼睛亮得跟光束一样，恨不得在话题当事人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郭月菊为了不让儿子被怀疑不举，也是煞费苦心，想方设法打造起痴情人设。
    她本来还想倒栽一把说是文棠的问题。
    反正都离婚了，早就不是一家人，但转眼就被赵彦国给揭破，把真相说了出来。
    赵彦国觉得妻子傻。
    只盯着眼前，不去想究竟是儿子忙于舔狗耽误文棠的说法好听，还是倒打一耙再被文棠上门打脸好听。
    文棠又不是没耳朵没嘴。
    背后说儿子有问题的小话，赵彦国不是没听见，他们早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澄清了。
    但是越反驳越起劲，有什么用？
    堵得住众口悠悠吗？
    与其越描越黑，还不如等到儿子再婚有了孩子，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不过大多数人，只以为赵天瑞金屋藏娇，质疑赵天瑞有咳咳，那啥毛病的人不多。
    这话从郭月菊嘴里说出来，大家不一定信。
    但赵彦国不一样，他可是让了两次分配名额给工友的人，在厂里风评相当不错，人缘也极好。
    有亲爹的给力解释，所以赵天瑞这负心汉的名声是跑不了了。
    张大爷就没想到真给文棠说准了，她的名字几乎传遍整个罐头厂。
    这可不是响当当嘛？
    他还唏嘘，“那姑娘昨天还说会出名，结果还真是响响亮亮……”
    “我看呐，他们耽搁人家好姑娘这么久，肯定给了赔偿，好在赵彦国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好，不会让人受委屈的……”
    工人噼里啪啦一顿说完，才撑起手臂满足的离开了。
    说是回家吃饭去。
    今天他老婆还特地下厨呢，家里的饭再怎么简单，那也比食堂的好。
    孙大娘把饭盒收拾叠好了，张大爷胃口一向很好，饭盒吃得像大黄舔过一样，干净的能找出人脸。
    她正打算和老伴说几句话，再拎着回家清洗，谁想老伴倒和工人聊得不可开交，便在旁边安静等待。
    听见张大爷的嘀咕，孙大娘有些好奇，“那姑娘你认识？”
    “认识啊，这不就是昨儿，要来租咱家房子那姑娘嘛！我听她说要从筒子楼搬出来，还纳闷呢，却没想到是离婚了……”
    张大爷只感慨，觉得文棠吃亏了，这世道离婚尴尬，自己住尴尬，回娘家也尴尬。
    到底离了婚的姑娘，哪里好找下一个伴侣，听说还是黄家大闺女，却担了个二婚的名头，这不是委屈么。
    孙大娘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巧合。
    原来要租自家房子的是这个离婚的姑娘。
    “行了，我送你出去，你慢点走啊，别累着——”
    张大爷一顿唏嘘完，收拾东西要送孙大娘离开厂门口，就见老伴沉默着没动。
    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大娘回神，听他又要唠叨，连忙打断。
    “知道了知道了……”
    她迟迟没动，拎着饭盒看着老伴，一顿犹豫，有想起刚刚听到的事情。
    她话里有几分犹豫，“老张，你说……我们把房子租给那姑娘怎么样？”
    张大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以啊……咦，昨晚不是说好不租的么？”
    “我这、这不是见她离了婚，没地方住么……小年轻就是不省心，不然我才懒得管呢！”
    孙大娘不自然地说。
    “行吧，那咱们租哪个房子给她？食品厂那个？”张大爷提出来。
    “是她要租，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她要租哪个……”
    孙大娘嘀咕着，拎着收拾好的饭盒走了。
    那就是两个都可以呗。
    张大爷笑了。
    老伴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这是怕人姑娘搬出来没地儿住，受委屈，不放心呢。
    “那你今天别等我吃饭了，我要带人姑娘去看房子！”
    张大爷想起什么，连忙冲前面的背影喊道。
    文棠一无所觉。
    她还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租不到房子了。
    下了工，马不停蹄地和张大爷跑了两处房子。
    两人都没骑车，全靠一双腿倒腾。
    等两个地方走完，天已经黑了，她也爽快拍了板，定下派出所那边的房子。
    张大爷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会租食品厂那个房子，毕竟那里离咱厂近一些……”
    “大爷，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得租大院子才行，而且到时候家里人也要来住，还有孩子，不租个大点的房子住不开啊。”
    文棠笑道。
    派出所的附近，治安总会比别处好，大点就大点吧。
    万一将来原身家人来了，也不怕住不开。
    张大爷便没再多问，再说都打算租出去了，他们也管不了租客做什么。
    文棠借了笔，写了份简易合同，把房主租客、租金、交租日期等等，写得清清楚楚。
    避免以后起纠纷。
    “大爷，我看那房子有些旧了，想着弄点材料装修一下，有几个房间的墙也得重新刷一遍，很久没有人住，厨房灶房什么的也得整整，您这边不介意？”
    两人说着话，商量着装修细节，哪里需要修一修，哪里不能动，都要说好。
    张大爷也不想好好的院子，被改的面目全非。
    他们这会正在张大爷家。
    孙大娘施施然坐在一把打磨光滑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两人签合同。
    大黄懒懒趴在地上，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