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北边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楼阁,这就是青松书院。
散学时,学子们纷纷从各个班走出来。
有的喜气洋洋,有的一脸忧愁。
“宋兄,恭喜你啊,此次旬试你又名列第一。”钱之泰匆匆从后面赶上来,与宋意诚并肩而行。
宋意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语气不冷不热,“只是一个旬试而已。”
他想起了那个人,若是他在,这第一的名头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他在书院的这一年,他是万年老二。
一开始他也是不甘心的,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永远被遥遥甩在后面。
每次夫子都夸那个人的文章,说他下笔有神,文中有物,是难得一见的状元之才。
从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宋意诚已经完全被他的人品才华折服。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默不吭声地退学了。
自从顾衍从书院退学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不是没去找过他,这样的一个天才和对手,他当然不忍心他就这样陨落了。
只是,他永远避之不见。
几次之后,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不想见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只能选择尊重。
从上京到彭泽,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手,竟然就这样中途陨落了。
只是,每次一想起就忍不住遗憾和寂寞。
无敌是寂寞的,寻常人是不懂的。
钱之泰还在喋喋不休,可宋意诚一句都没听进去,觉得身边的人喋喋不休如苍蝇般,实在令人厌恶,便转身一个人往书舍走了。
钱之泰看着宋意诚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呸了一声,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他低声嘀咕,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肚子里有几滴墨水嘛,要不是看你是书院第一,谁要捧你的臭脚啊。
他心里洋洋得意,说到底,宋意诚这书院第一还得感谢他,要不是他,这第一哪轮得到他啊,想当初,那谁在的时候,他可永远是万年老二呢。
想着,他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嘿,他又不是非他不可,这不是还有别人嘛。
对了,那个人的情况,过几天他也要去盯一盯,坚决不能让他翻身,否则,就拿不到贵人给的好处了,不仅这样,自己可能还没有好果子吃。
今天顾衍要送的果子不多,顾王氏要去县城交绣品,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县城,几人便兵分几路,顾卿芝跟顾王氏去交绣品,顾衍则去赵府和郑氏水果铺送果子。
陈记布庄。
这是顾卿芝第二次来了。
前几天她在这里买了好些布料,打算给哥哥做衣裳,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抽出时间,不过,好在娘亲帮她补了这个漏,哥哥那套衣服穿着还是挺合适的。
今天,她同样打算再购置一些布料,这不是快到冬天了嘛,这几天又挣了些钱,那全家的衣服都得准备起来了。
那就一人先做两套吧。
“小二,陈娘子在嘛?”
跑堂的小二对顾王氏很熟悉,这毕竟是他们的大客户,“是顾娘子啊?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掌柜就在后面,稍等,我现在就去喊她。”
小二便将顾王氏母女引至后面的待客室,然后才转身去喊掌柜过来。
顾王氏轻轻颔首,拉着顾卿芝在待客室坐下后,仍然正襟危坐,并不随意张望。
她跟陈娘子交易已久,两人算是有些交情。
“顾娘子,久等了。我刚才在后面仓库盘货,耽搁了些时间。”
陈娘子爽朗的笑声传来,真真是应了那句,人未进,声先至,
她从外面进来后才发现小二还未上茶,又对着后面的小二说,“怎的这么不懂事,还不快给二位贵客上茶?”
“掌柜的,来了,来了。”刚才引他们进来的那个小二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小二放下茶杯和茶壶便低头走了出去。
她看向顾王氏,发现她旁边还立着一个小娘子,不由有些好奇。
以往顾娘子都是一个人来交绣品的,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人。
顾王氏看向一边的闺女,同陈娘子介绍,“陈娘子,这是小女,卿芝。”
“卿儿,这位便是陈记布庄的掌柜陈娘子。”
这位便是陈记布庄的掌柜?
顾卿芝其实从陈娘子进门之后便一直在观察她。
陈娘子年约30来岁,穿着一件香芋紫的褙子,浅紫色长裙,腰间束一条浅色腰带,整个人透着一股满满向上的精气神儿。
顾卿芝在心中暗自点头,她心目中的女掌柜的形象就是这般的。
她乖巧地行了一个叉手礼,“陈娘子好。”
陈娘子看着漂亮乖巧地顾卿芝,心里不禁暗赞,真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呀。
她自是知道顾娘子有一个养在深闺的小闺女,不过一直没有见过,如今她才知道为什么她不带出来了。
小娘子的脸庞精致如画,肌肤娇嫩白皙,吹弹可破,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扎成了可爱的双髻,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玉雪可爱,长大那还得了,不得倾国倾城了。
顾娘子的容貌已是上乘,而这顾小娘子长大后的容色绝对远胜于她。
“好好。”陈娘子抚额大笑,“小娘子真是乖巧可人。”
“来,这是我的见面礼,送给小娘子。”
陈娘子从头上摘下一支银簪子,不由分说插到顾卿芝的发鬓里。
顾卿芝第一次这样收到长辈的礼物,不由看向自家娘亲,有些不知所措。
顾王氏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收下就好。
顾卿芝又行了个礼,“长者赐不可辞,谢陈娘子!”
陈娘子爽朗大笑,她就喜欢知礼的孩子,“好,好孩子。”
又对着顾王氏道,“喝茶,喝茶。”
顾王氏微微颔首,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礼仪教养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顾卿芝自小被顾王氏按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养长大,礼仪自然也是极好的。
她同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了下来,专心听顾王氏和陈娘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