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廖亭源,又盯着还在通话中界面的手机屏幕。
“老板!我不同意!”赵临川打断两个人的对话,表达着自己的反对。
“这太危险了!我不相信你们俩,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赵临川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无意识地比划了起来:“能量辐射光是影响人,都能让人精神失常,直接进入人体,会发生什么谁知道!你们谁知道?”
“是啊,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老板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但如果放任不可控制的局面发散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们都知道,但也不知道‘……’”
赵临川沉默了一瞬。
知道的是会形成范围广,烈度高的空间,而空间可能还没有办法解决,不知道得让多少执行任务的同事进来。
然后呢……
后面就无法预测了。
但可想而知,只会是很危险的情况。
“我愿意尝试,发生一切后果,我都接受。”廖亭源轻声道,他神色很平静,似乎对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
“我……我不接受!”
赵临川见他们两个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意图,觉得自己的话,完全就是白说了!
他刚刚那些反对的话,没有人听进去!
这让赵临川觉得突然非常懊恼,怎么没人考虑自己的感受!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没办法解决现在的情况吗?
赵临川十分的沮丧,又十分的失落,自己的能力怎么就没法解决呢?如果自己能够解决面前的场面……大家就都不用担心了。
廖哥也不需要……
他陷入到一种自责的情绪。
廖亭源瞄到他就纠结焦躁的神色,抬起手,用了力气,实实在在地拍在赵临川的肩膀上。
赵临川一个激灵,感觉一下子从恍惚虚无情绪中拔了出来,这才意识到,刚才因为自己情绪波动大,而无声无息地被能量辐射所影响了。
这真是很无孔不入。
要不是廖亭源及时提醒了他,他说不定会被一直影响下去。
但虽然他此时意识到自己被影响,可心中的想法并未改变,他只觉得自己太过没用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有块大石头悬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今天终于砸下来了,他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局面了。
“对不起……廖哥,对不起。”赵临川虽然此时依然非常反对,可他其实知道,廖哥自己愿意,而且老板也能够同意的话,那做决策也不需要他的参与了。
老板一个人就可以做下所有的决策。
而且是最高指令,这是所有单位所有人员都默认的。
老板看似温和有时候甚至像老顽童一样,但没有人质疑他的权威,好像他本人就能给予其他人无形的控制与威慑力。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廖亭源好似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认真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多亏了你的能力。”
“可是……可是!”赵临川词不达意地磕巴着:“要是我能解决的话,就不用廖哥你冒险了,大家也都不用担心了。”
“我觉得……”他摇摇头,但没等他说出“我还没用”这句话时,就被电话里的老板打断了:“要不是你的能力,我们也无法拖延这么长时间,虽然依然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但那是所有人要一起承担的事情,你在前面,用自己的能力,已经为大家争取了最长的时间了,你已经做到最大的努力了,不需要责怪自己。”
赵临川觉得老板是在安慰自己,他抬头看向廖亭源的时候,看到廖亭源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喉咙有些发干,再想说什么却涩涩地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但心中却的确释怀了些,一直困扰着他的,厚重如乌云一般的情绪此刻终是散开了一层。
刚才他那一瞬间都已经想到了:如果今天,真的用廖哥做了实验,那以后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其他人啊?
别人会怎么看自己啊……
如果廖哥真的出了意外,原本一起朝夕相处的同事,该怎么样对待自己呀?
他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考虑,可以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赵临川依然觉得十分的难受,甚至现在就已经抬不起头。
但廖亭源却安慰了他。
廖哥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不管成功与否,没有人会怪你的。”廖亭源手依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廖哥,我不是因为自己害怕担责任……我不是。”
赵临川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对上廖亭源那双,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看得出来颜色浅淡漂亮,却令人安心的眼眸。
他的心绪,突然就平静了些许。
“别把自己身上的担子背得太重,也别把认识你的人想的那么不负责任。”廖亭源看着他:“大家都知道……”
至于知道什么,都在不言中。
赵临川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彻底信任上廖亭源的,他觉得,即使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廖哥手上,他也完全放心!
听着他讲述的过程中,,不由自主的掺杂着对廖亭源的叙述,以及他对廖亭源的信任,陆梨阮默默地在心中点头。
她非常明白赵临川所说的。
廖老师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冷静地却充满着对周围人的善意与包容,看着冷冷淡淡的,却有一颗极其温柔的心。
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
陆梨阮眨眨眼,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硬起心肠,不是想着廖老师哪哪儿都好的时候!
“试试吧,我现在在外地办事,没有办法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等结束了都要写详细的报告,你们两个都认真点儿,记住了吗?”老板的声音又传来。
“临川,说你呢,这次可不能再糊弄我。”老板像是为了放松气氛,特意道。
赵临川平时任务报告写的乱七八糟的,老板说过好几次了他也不改,反正任务都成功了,而且又不止他一个人进入空间了,有一个人写的明白就行呗!
写的明白的那个人……一般就是廖亭源或者高诗怡。
连安棠都会抄他俩的报告模式……
“但我现在不会了。”
赵临川接了一句这个话……然后视线瞄向老程,又迅速地收回。
也不知道,这是老板想出来的阴招儿,还是高诗怡想出来的阴招儿,还是他们两个一起想出来的阴招儿……
现在每次自己要写报告的时候,他们就故意把老程叫来,坐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自己就控制不住的……下笔如有神。
而且速度飞快。
只是写完之后人像是透支了一样。
后来老板每次看到他的报告,都会假模假样地表扬两句……赵临川觉得那不是在表扬自己,而是在表扬那几个在背后折磨自己的人!
阴招儿和心眼子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那我先挂断电话了。”廖亭源对老板道。
“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们的安全是最优先考虑的,明白吗?”
“知道。”廖亭源应下。
赵临川此时冷静了不少,刚才他试图想出别的办法来,但到最后,好像也只有这一条可以尝试的路了。
“廖哥,你就不担心吗……”
赵临川试探着问,为什么廖哥看起来那么淡定啊?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是否也有什么能力。”廖亭源将手机收回口袋:“说不定,这也算一种能力?”
赵临川不明白,其实也有幸存者是没有能力的,这种概率,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当时当时他没有什么感觉,可过后,在他多少次的,反复回忆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时。
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廖哥,好像特别对自己应该有的能力……或者是说当他听到自己说的现象时,就意识到,或者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才让他做下这个决定。
可这也是赵临川自己的想法。
他也没有问过廖亭源,可能是自己反复回忆造成的错觉?也说不好……
虽然他完全信任着廖亭源,可又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到达,可以让他随意询问一些,涉及到对方隐私的问题。
毕竟经历过空间,幸存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赵临川觉得,至少他不是应该去刨根问底,追问廖亭源那种关系。
廖哥这个人,怎么说呢……
可以过命的交情,但不是可以闲聊的交情。
赵临川感受了一下周围的能量辐射。
不是他的错觉,如果说,刚才还没有那么明显的话,现在就特别清晰的感觉到,能量辐射都朝着廖亭源这边聚拢,几乎将他包围在里面。
他自己也在能量辐射包围的范围内,这也可能是刚才自己那么无声无息地就被影响了的原因。
但廖哥好像从来都没被影响过!
赵临川和廖亭源在一起出任务也有几次了,从来都没见过廖亭源被影响。
难道说……和这种吸引能量辐射的自身条件有关?
原来的感染源载体更加不稳定了。
稳定的感染载体,应该像是一个上锁的保险柜,把能量辐射都锁在里面。
不稳定的感染源载体,一般也就像一个打开了锁,但依然扣着的保险柜。
可现在这个感染源载体,完全就是盖子被冲开,暴露出来的感觉,里面的东西肆意逃散。
前几次实验,大概比喻一下,就是将盒子掀开扣上,掀开扣上,现在实在是扣不上了,因为锁坏了……
转化到廖哥身体里的话……
会稳定吗?
如果一定要这么做的话,廖哥安全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能不能稳定地存在,人体会是稳定的感染源载体吗?
再怎么说,人和物体也是不一样的,人是有生命的,有呼吸,身体里面无时无刻不是各种运动着的。
这种情况,会不会造成更加不稳定的情况发生?
赵临川觉得自己脑袋都要想爆炸了。
他脑子平时转的也算快的了,但今天要消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别想了,小心又被影响了。”廖亭源的声音响起:“现在还能感觉到能量辐射往我身体里进吗?”
“能……廖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能量辐射主动往人身体里近,平时也没见这样啊……可能这是太分散了太活跃了,才主动移动……”赵临川猜测道。
廖亭源随便他分析。
他低头看着手机,尝试着给安棠发了个消息,消息转了快半分钟才发出去。
安棠那边信息又过了半分钟才回:“你们现在怎么样?还安全吗?”
“嗯。”
“我刚才听老板说了你们那儿发生的事情了。我现在在往那边赶。”安棠简短地表述。
“棠姐要过来?”赵临川看见屏幕上新蹦出来的消息。
“如果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你就跟安棠联系。”廖亭源交代他。
“……不是,廖哥你别说这种话,我听着不吉利,心里面突突的。”赵临川摸着自己的胸口:“大吉大利大吉大利。”他嘀嘀咕咕念叨着。
廖亭源却并没有这种忌讳,反而继续交代他:“如果我有什么事情,你和安棠也先不要回去了。如果这里形成空间的话,老板发现联系不上你们,也会察觉到的,不用担心。”
赵临川心说:要是等会儿,真那么倒霉,在你出问题的时候,这里形成空间了……我们怎么救你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
而且如果是因为能量辐射,而出现了身体上的问题,去医院能有用吗?赵临川怀疑。
“别想那么多了,开始吧。”廖亭源果断道,在屋子里找到把椅子,靠在墙边儿,自己坐了下去。
他特意挑了靠着角落的地方,这样身体靠下去能有个支撑。
“真不用等棠姐来啊……”赵临川事到临头还想拖延下,他实在的确是不太敢。
这简直是,拿与自己相处很久的同事的生命做赌注啊!
“一会儿等她来了,她要教育我们两个的。”廖亭源认真对赵临川道。
当时正值安棠在给上高中的叛逆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时候,感觉谁从她身边路过,都得被她无意识的教育几句。
“廖哥你说的对,那我开始了,一会儿她来看我俩都忙着也不好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