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就是这样,总打的人猝不及防。
在这么几秒的瞬间,脑内已经完整的理解了计划的内容。
在大海上战斗那么多年,见识了海贼无数的暴行,海贼王临死前的号召引发了他们的狂热,现在如果又有与罗杰有关的头衔出来,无疑会是另一轮的危险引线。
即使孩子是无辜的,可觊觎他的视线却是明晃晃的灾祸。
在这不成比例的利害关系面前,海军势必要将其掐灭在摇篮里。
“所有......孕妇处决是什么意思?”
那位特工好像对现状格外满意,有什么比看着骄傲的人低下头颅更令人心神愉悦的呢~
“哈哈哈哈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她们是无辜的。”
“你如何保证?”
“......”
“放心这个任务不需要亲自动手,你要做的,只是看着。”
无法反驳这个理智上所能理解的命令,可现在这事于姜与乐而言已经和处决海贼王骨血无关了。
巴苔里拉......扶桑......
被卷进去的可是吉特的妻子。
她怎么可能放任扶桑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就那么等死。
负责人是绝对正义派系中也异常强硬的鬼蜘蛛少将,即便他知晓真相,也绝对会宁可杀错不愿放过。
找泽法老师?不行,老师没有实质上的权力。
那战国、鹤中将?哈——会议不就是他们通过的嘛。
卡普呢?时间上来不及了。
海风穿过重重山岗,透过寒来暑往,在无形中勇往直前,潇洒走一回,清澈明朗,可却被马林梵多的铁壁兜住了。
这里没人能帮她们,即使是摆在明面上的真相也会被和稀泥到谷底。
因为这里的正义是天龙人的正义,这里的正义听不到下面的哭声。
一开始被理智压抑的情感在奔腾不息后终于开始爆发,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要把她劈成两半。
“姜与乐!!!”听闻这里发生的事故,萨拉连身上的余伤都来不及治疗,风尘仆仆而来。
在和萨拉对视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真是奇怪,明明数次站在对方身后,看着他们为自己拖延时间,她曾为此感到安心。
可现在萨拉护在她身前,为她阻挡着这个世界的恶意,她却感到无比慌乱。
她想按着自己情绪来做,去不顾一切杀了涉及的天龙人,去巴苔里拉救下所有无辜的孕妇。
但这行不通......
她太弱了,不是明面实力上的问题,而是因为在这片大海,她孤立无援。
所有支持她的势力都和海军挂钩。
看着一脸焦急的萨拉,姜与乐只能选择最懦弱的逃避,她的软肋太多了。
萨拉处在评级的关键时刻,她虽为贵族但整个国家被天上金压垮,早已岌岌可危。这时拥有一个高职位海兵的庇护,国家也会少些海贼的侵扰。
“好,这个任务我接了。”
那位特工好像很乐意听到这样的回答,嘴角的笑容明晃晃的挂在他的脸上“事不宜迟,带着你的部下走吧~”
“我说——这个任务‘我’接了,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有理由自私,但没理由用自私来捆缚成为伤害他人的利器。
姜与乐的手很用力的与地面摩擦,那双她平日万分精贵呵护的玉手此刻待在尘埃里,像是掩饰自己的慌张,又像是坚定自己的决心。
萨拉本想拽起她的手被拍开,可被拍开的手上却未曾沾染对方手上的泥泞。
“她们,只会拖后腿罢了。”
一步错,步步错,她从没预想过自己会慌乱到直接掀翻棋盘,去换一个清零的结局。
......
再次到达巴苔里拉,一切已物是人非。
烛光没有亮,月光被遮掩,恶魔以正义的名义进行屠杀。
上一次来,人们花团锦簇的对她进行祝福,而这次,人们甚至不敢直视她的脸。
姜与乐登岛时,岛屿已经进行完第一轮搜查,没有任何问话,只是将人全部集中到森林然后处决,甚至为了不留痕迹,尸体立刻进行焚毁。
这就是这片大海的人啊,越是优渥的环境却越容易腐烂,可在充满逆境和绝望的环境却充满了希望与光芒。
找到扶桑是在三天后,她躲在房子的地窖,整个人蜷缩在木箱中被埋在浅浅的地下,最后在一晚深夜才被发现出来的踪迹。
......
“你以为这个岛屿只有海军?最后一次忠告,放下她,一切都没有发生。”
“鬼蜘蛛,我要带她走。”
在反复煎熬过后,明白一切的鬼蜘蛛沉默半晌,然后无奈开口道“我阻止不了你......如果是我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希望同伴来阻止我。”
“但——我也不会帮你。”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们都是坚守自己正义的士兵。
他们的目光好像在看对方,却又没落到身上,像是落在虚空的另一层。
“谢谢你,再见,鬼蜘蛛。”
话音刚落,四周的杀气涌出,肉眼所不能分清的白色身影朝她袭来,然后被击退。
为首的cp特工呕出一口鲜血“你这是要背叛世界政府吗?中将大人。”对面之人暴涨的杀气如实体般暴虐。
骨骼咔嚓作响,漆黑的眼眸变得更加深沉“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拦得住。”
灵力外荡,真是感受到了个不得了的人影啊。
地面绘制的传送阵法被冰封后迸裂,随手挡下迎来的冰刀。
同时无视掉眼前的冰晶,以灵气画出灵箭直接扫射,为两人的对峙清场。
上次见到库赞还是以前的中将授权仪式上,可这次却得针锋相对,真是造化弄人。
“小姐,你这次的玩笑真是开大了。”
库赞依旧懒散的歪着脑袋,随手脱下的白色马甲搭在肩上,解开的深蓝衬衫上面两颗口子,衣袖被卷起露出健硕的小臂,左手还握着只电话蜗牛好像在交谈了些什么。
有着库赞这种级别的存在,想要安全带着扶桑走看样子不可能了。
“小姐,这是底线,她可以活下来,但孩子不行。”说完库赞将手指从扶桑头上移到她的肚子上。
扶桑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紧抿着嘴,想上前却又被姜与乐拉到身后。扶桑要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又怎么会为了孩子的安危冒险出来。
姜与乐擦了擦对方脸上沾染的尘埃。
“抱歉啊,小扶桑。我个蠢货竟然现在才知道真相。”
听到这,扶桑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眼眶的泪珠仿佛留恋麦色的肌肤一般,迟迟不肯落下。
“但现在,还请相信你的英雄。”
双手覆上对方隆起的肚子,温暖传递。
“我可还是要当孩子干妈的人啊。”
忽然,挂在扶桑眼睫上的泪珠终于支撑不住,接着从失声的啜泣变成难以控制的长嚎。她伸出来上次收回的手,死死的拽住姜与乐的衣角。
正义的外袍脱下盖在她的头顶,光线被遮住,黑暗袭来,可这次的墨色却令人格外安心。
明媚的太阳之下却开始刮起了诡异的飓风,这次没有前卫得自己控时间了。
库赞懒散的神情难得露出了正经的表情,黑色的墨迹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抬手挡住了被赋予法咒的拳风,在冰要覆盖对方肌肤时她又仗着轻巧优势立马飞开。
“我还以为你和‘绝对正义’的理念不合呢。”
库赞显然对现状早有预料“我不认同他们的正义,这次行为也绝不正确。”
但正义这种形式会因为立场而发生转变。
“可如果是为了以后的世界,这种行为......也并无不可。”
这些苦难,不过是——替正义淬火。
姜与乐还在笑,库赞并不了解对方,对于她的认知自己多从同僚口中得知。
强大,美丽,海军的未来,无数的赞美堆积在她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对方也只是在酒馆的二楼,当时那朦胧背影在那碎碎念着“萨卡斯基不喜欢他,那我也不喜欢他时”真是带着股说不出的孩子气,一下子击碎了库赞脑海里那知性大姐姐的幻想。
当时他只觉得那些赞美着实有夸大的成分,或许美丽没有夸大,毕竟从身形气质来看,这就绝对是位大美人。
而第二次见到对方是在和金狮子的对战中,原先的刻板印象再次被击碎。
狂妄,疯狂,光芒四射。
姜与乐的作风在整个海军都是独一档,任意妄为,不听指令,可却总是能在上头命令和自我中间寻到第三条路来完美完成。
不赞同绝对的正义却又能理解那位萨卡斯基;和另一位同期波鲁萨莉诺一样圆滑,却带着独有的锐利棱角。
她的正义既不热情也不亢奋,天真到没有变过的纯粹理念,像是小孩子的扮家家酒一样滑稽。
把搁浅当成宝贵的小憩,看着自身得意的帆影去随波逐流。
这样的人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将转瞬即逝。
可即便是这样,每年也有数不清的新人想要调到她的麾下。大概也是因为这点,上头的人才想要将她调离本部,减少影响。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论体术姜与乐自然比不过库赞,但同样的,她的手法这片大海无人能及。
真是非常华丽的手段,即使是纯洁无瑕冰晶的库赞也难免会被其绚丽的阵法吸引。
明明姣好的容颜已被毁,可此刻库赞却觉得她愈发光芒四射了。
这时候库赞真的很想去了解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才会绽放出这样无邪到天真的手腕。
抓住那一瞬间的犹豫,冰冷的手心抓住她的肩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生长。
冷气吐出。
“学姐——面对我,你有留手的资格吗?”
火焰从被冰冻的肩膀凭空燃起,阻灭了冰冻的蔓延。但和元素化不同的是,这个火焰同样伤到了施法者本人。
揉了揉手臂,姜与乐自嘲般轻笑一声,然后召唤了自己的本命灵器。
“你的体术比起泽法老师反而更接近卡普中将啊。”
难怪行动时有细微的差异,不过,也快习惯了。
冰冻再次袭去,可这次的目标却是身后的扶桑,破空声覆盖住了女人的尖叫声。
一个守护阵法在扶桑脚下显现,冰柱被全全拦下。
怪不得哪怕不擅长近战也要一直贴身对战,原来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身后的端倪啊。
“留手的是你啊,学弟。”
无比熟悉的招式,她早就和萨卡斯基及波鲁萨利诺演练过无数次。
看着对方的起势动作,岚脚铁块踢击,和预想的一样。
注意调节体温,没有武装色就拿炼火烤。
没法用对金狮子的手段对付库赞,海水一旦接近他就会被冻结,但他重塑的这段时间足够姜与乐带着扶桑远离这里。
用灵力勘测描绘的地形已经被熟记在脑中,只要那几秒,她绝对能凭借地形优势甩开库赞。
在库赞动作被预知后诧异的一瞬,伴随着劲道的力量他整个身体被踹下悬崖。刚想用月步飞上,崖底的气流却像有知觉一般开始猛烈的将他生硬的往下拽,诡异非常。
真是的,小姐——你到底还有多少手段啊。
不过这个阻挠也不过维持了不到三秒,崖壁的一侧被库赞用武装色的拳头凿开,阻碍了气流的方向,向下的力道消失。凭借元素化,库赞贴着崖壁迅速向上蔓延。
姜与乐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坠落的几秒间配合着灵器,法阵已成,烈火开始烹烤。
能量相爆,水汽蒸腾,也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只有她和扶桑的悬崖之上却突然冒出了第三人。
“别太小看人了臭婆娘!”
这家伙竟然一直挂在侧面的崖壁上等待时机!
寒光闪过,过于关注和分析库赞使她没有多余的精力观察周围的情况,灵力已经探测出,可身体动作来不及反应。
匕首往她的心脏直直刺去。
“不要啊——”扶桑的阻拦声没有丝毫作用。
鲜血涌出,可因为姜与乐的偏移没有刺中要害,汩汩黑血冒出。
真卑鄙啊,竟然还用毒。
只是一瞬,气血暴涨,经脉逆流,双唇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紫。
而没了阻拦的库赞此刻也到达了崖壁之上。面对这种情况他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着什么,但当特工想要再次举手时却拦下了对方。
“她的罪行得交到军事法庭去审判,你们——没那个资格。”
对方体温迅速流失,库赞下意识收敛了寒气。
姜与乐只觉得浑身开始无力,脚步虚浮可依旧保持着微笑,冲特工露出咯咯打颤的牙齿。
“小特工,瞧瞧你胸口的标记,这可是我的‘靶子’啊——现在不宰了我,下次可没机会了哦。”
“你——”
库赞挡在两人之间,阻止了姜与乐还想要挑衅的目光“小姐,激将法对你没好处......”
对此,特工呸了一声,转身就去处决扶桑。
胸腔起伏不定,断断续续的喘息着,眼神开始聚集不了了,白皙的手背开始泛青。
在拖些时间,只要一会就好......
砰砰砰——
防护罩开始出现碎裂,然后轰然破裂。
可对于现状扶桑只是死死的低着脑袋,然后规规矩矩的抬头冲她笑了笑,想说什么却被姜与乐沙哑的声音打断。
“小扶桑啊——感谢这种话还是等我们逃脱了再说吧。”
颤颤巍巍举起了手,黑血被咽回肚子,原本的灵器笔峰变得尖利,瞬时像飞镖一般直直刺入靶心。
心脏被刺穿,白衣特工直直坠下了崖底。
“我说了,‘现在不宰了我,下次可没机会了’——库赞,这话也是对你说的。”
时间来不及,余毒还残留在体内。她抿了抿嘴角,声音轻柔而漫不经心,仿佛贴在库赞耳边私语。“我为了自己的行为可是拿出了要杀了你们的决心啊。”
“怀着半吊子的决心也想赢过我,你未免太小看人了些。”
或许在库赞潜意识里,他始终没有将对方视为敌人。
但此刻他明白了对方的决心。
真是——刺眼的骇人。
冰霜从他脚下漫延然后攀到颤颤巍巍的姜与乐脚上。
“我明白了......最后的问题。”
“......小姐,你的正义是什么......”
“正义啊......真是虚无缥缈的词......”好像真的要溺死在这灼热的阳光下了。
她只是想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