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对政治一窍不通,但又对改变世界蠢蠢欲动的年龄了。
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以萨卡斯基和姜与乐的配置来说简直过于大材小用了。
但事情如果真那么顺利,姜与乐也不会那么厌恶那些鱼缸人了。
“唔呵唔呵,你是新来的护卫?长得不错嘛。”
当那只咸猪手抚上自己脸时,她是真的想要当场宰了对方。
但看着自己身后的同僚,她还是默默放下了手。
这时候出手,自己倒是可以甩甩屁股走人,但护卫的所有人都要为她的莽撞付出生命的代价。
毕竟在这群人渣眼里,区区士兵的性命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马上要当父亲的吉特,越来越好的萨拉,还有......前途一片光明的萨卡斯基。
羁绊这种东西,苦难时是救赎,自由时是束缚。
总感觉有点累了......成为海军五年了,她曾一遍遍的暗示这其中的正义。
但爬的越高,接触到的事情越隐晦,她越是迷茫。
“唔呵唔呵,决定了,你就和我留在这吧。’”
“饲料要选哪种好呢,我要每天骑着你出门散步,敢不听话就折磨死你。”
对方的手一点点往下,他的护卫队已经开始掏出了奴隶项圈笑的一脸淫荡。
真是可笑,压榨了那么多血汗上缴的天上金就是为了供奉这群猪喽。
好气,真的好气!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汗毛倒立,反胃的感觉涌上,拳头被捏的嘎吱作响。
这十丈圣地,白骨堆土。
面对这种种恐怖之事,海军的正义?
何其悲哀。
此刻的她仿佛天生失语。
一个人在社会群体和制度体系下的挣扎和煎熬是何等的无力,她真的很想改变什么,但事实非自己所愿。
但再次抬头姜与乐却换上了副一脸温和虚弱的假笑
“能被大人看上是小的荣幸,咳咳咳。”
说完她直接咳出一口血到对方脚边,吓得鱼缸人连连后退。
“你...你怎么了?”
他捏着鼻子,仿佛眼前咳血的少女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姜与乐的眼神缥缈一副心虚的模样,边咳嗽边解释“无事无事,只是染了些小毛病而已。”
接收到她眼神的暗示,吉特一把推倒她,大怒的吼道“是谁将这等污秽的人摆在大人眼前的,还不快拉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萨拉立马配合,拽着她就要退下。
突然一道鞭子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背上,制服一下子被锋利的鞭子抽开,鲜血染红了衣袍。
聒噪的声音传来
“可恶!可恶!可恶!浪费本大爷的好心情。”
“怎么能就那么放着这个贱人离开,你们去,给我狠狠抽她!”
一道道鞭子接踵而至的打在她的身上。
啧,算了,被打一顿就打一顿吧,丢人就丢人吧。
总比牵扯到其他人好,这个结局她还可以接受......
屁!完全接受不了!
开玩笑,什么傻逼东西!今晚她就套个麻袋去抽回来。
姜与乐轻轻拍了拍萨拉以示安抚。
但接下来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倒是萨卡斯基熟悉的蔷薇香淡淡传来。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没事,我在。”
“……你是白痴吗?现在挨打的人要变两个了。”
“你说的,两个总比一个好。”
又是被自己的话噎住了一天。
萨卡斯基在城楼上看着,她是他出生入死的同僚,她是他并肩而立的战友,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
鞭子落下的那一刻他本能觉得应该有人待在她身边。
于是萨卡斯基抛下了向他示好的上司,落下了需要自己守护的任务,义无反顾走到了她的身边。
鲜血染红了他俩,人群逐渐散去。
夕阳将他俩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萨卡,我......”她手一按地,想要起身,可无形的力量好像压弯了自己的脊梁,在不停的嘎吱作响。
肉体上的疼痛没有让她发出一声悲戚,但此刻她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无趣,好像一脚踩空,毫无方向空空荡荡的跌落。
她总是思考,总是感受,但思想总无缘故,感觉总无根由。
走错了时代,这儿的风都不会说话。
整个世界都在为没人能正经做事起立鼓掌,毫不犹豫地为错误喝彩。
思绪越走越远,当脸被对方捧起时她才默默回神。
四目相对,两人看到了对方眼里狼狈的自己。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低沉的男声像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一切才刚刚开始,与乐,拜托你不要那么容易就放弃海军。”
放弃我……
“我们思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重合,至少认为天龙人是智障这件事我们保持高度重合。”
有些不符合他人设的话语传出,令人忍不住低笑出声。
好像刚才堵在心口挥之不去的失落在他这句话后瞬间消失无影了。
随之而来的是连自己都没有发觉、难以抑制的不舍。
“耶?老夫知道你们爱我,但这也不需要连一身伤都模仿吧,两位学人精同志。”
阴阳怪气的调调一下子打破了这悲伤的气氛。
“波鲁?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俩的生命卡突然一起烧了起来,吓得老夫衣服都没换就赶来了。”
这时他俩才发现对方还穿着一身蔷薇花纹的睡衣,和整个高贵的圣地格格不入。
噗———骚气十足。
不能笑出声,会被萨卡斯基杀掉的。
姜与乐明显能看到身边人头顶冒出了数十个井字。
“还好泽法老师不在,不然你就等着挨骂吧。”
她想打诨移开这个话题,但波鲁萨利诺边给两人治疗,边给了她个脑崩。
像是警告,又像是叮嘱。
“规则之上,大海上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做异类讨不到什么好。”
波鲁萨利诺作为清醒的旁观者,演技无可挑剔,但总能让她找到那层皮下做戏的一丝违和感。
不只是波鲁萨利诺,哪怕锋芒毕露的萨卡斯基也是一样的,整个海军都带给她一种被驯化后的老旧气息。
像是为了逃避世界的重量,而选择把自身留在原地从而不被命运找到。
害怕着新时代,又想要着脱胎换骨。
真是......好矛盾。
“都是这样就是对的吗?我尊重这个社会的运作方式,暂时也没有破坏的想法,但我永远只遵循自己的规则生活。”
假设拒绝被现实磨平棱角就要被称作异类,那这将是对自己最高的夸奖。
萨卡斯基没有反驳她,但从不赞同“凭一时之势可以大杀四方,但不成体系,很快就会变得更加混乱。”
推翻一个稳定的政权,光靠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姜与乐脑子里有个模糊的计划,但随后她还是把喉咙中的话咽下。
不行,不可以。
她做不到把海军当成那马前卒的棋子。
波鲁萨利诺使劲揉搓着对方的脑袋,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这也不能怪我们nie,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的。”
而萨卡斯基头顶的帽檐也遮挡住自己的神情,不知是在思考对方的话语,还是对其感到不满。
也许在她看来并不合理的疑惑,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不能理解。
但至少双方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比起单纯的情绪影响,这些对话的的确确给三位青年带来了对他们所处世界不同角度思考的影响。
不可否认,若没有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她根本无法站在海军的立场思考世界政府对大海的影响,也很难和海军的正义产生共情。
如果没有他俩,没有这同仇敌忾的回忆,她会成为海军最棘手的敌人。
“算了算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烂摊子交给上头的人吧。”
姜与乐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逗留,直接揽着两位同僚的手臂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三人相视一笑,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思想的共存,去思考海军的未来。
说实话这幅凹字并肩前行的画面有些违和,但现在的他们就是这样的。
如平静的潭水泛起阵阵涟漪,但下方的暗流却是慵懒惬意奔涌着蓬勃的生机。
风不止,火不息,光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