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一个身着干练西服的中年妇女，踩着小皮鞋来到邱灵面前，她脸上带笑，不如身上的黑色西服有距离感。
    邱灵：“我听说这里可以买手工灯笼？”
    女人了然一笑，“是这里没错，你是大量批发还是少量零售？”
    “大量批发。”
    “跟我来吧。”
    女人带邱灵去了进门往右的平房，路上她向邱灵介绍了这里和她自己。
    这里的前身是一座袜子厂，建于改革开放前，曾鼎盛一时。
    改革开放后，工厂国转私，发展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直到历经九十年代下岗潮，工厂开始狂走下坡路，直到千禧年关门大吉。
    女人姓陶，其父母便是袜子厂的工人，她从小便在这里长大，工厂破产后，zf并未将其推倒回收，而是考虑到居住在这里的工人，将厂区留了下来。
    厂区里的所有设备都被搬空、变卖，至此落锁不再启用。
    而分配给员工居住的房屋，也由房管局重新落户，现在这里不是红星袜子厂，而是红星社区。
    陶女士本身爱好手工，又找师父学了手艺，并努力将其变成自己谋生的本领，她一开始在外面摆摊卖灯笼，哪料生意越来越好，她也因此看到了商机。
    之后，她就将自己的本领教给红星社区的每一位居民，她的生意也因此越做越大，前年年还盘下了厂区，成立了个小公司，生意一直都不错。
    “我们家主要是制作一些手工灯笼和便携灯笼。
    手工灯笼面向于普通的零售商家，内里是用竹编打底，这类灯笼做好后，不能强力挤压，运输起来也不太方便，为了保证完整性，所以只接受少量零售。
    你若要大量批发，为方便运输和储存，我建议你购买内里是钢丝结构的便携灯笼，出厂时是扁平状态，拿到手后轻轻一撑，再套上竹棍、放入电灯，就是成品了。”
    随着陶女士的介绍，底下的员工也刚好送来两款产品的样品。
    手工灯笼更加精致，古朴，有质感，拎起来能明显感受到重量；便携式灯笼则更为轻巧，虽表面也采用的是水墨画封皮，但总觉得缺少了一丝韵味。
    见邱灵犹豫不定，陶女士又道：“你还记得过年那会儿挂在道路两侧树上的红灯笼么？那就是我们公司的便携式灯笼，过年连下两场雨都没把灯笼淋坏，结构肯定是牢固的，而且不比手工灯笼差。”说起这事，陶女士便满脸骄傲。
    邱灵完全回想不起来，“呃......那会儿我不在本地。”
    陶女士脸上闪过一抹遗憾，“那真是不巧，但没关系，我们这里也有小展厅。
    请跟我来。”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邱灵跟随她穿过手工灯笼制作区，进入到一条明亮的短走廊，走廊里总共就两个房间，她们走入其中一个。
    “这些展示出来的成品，都是目前我们掌握的，你先看看款式。”
    这里面全都是灯笼样品，有大龙灯、月亮灯、兔子灯、莲花灯、竹编木桶灯、桃子灯、柿子灯等等......
    那天阳阳买的灯笼本名叫水墨花灯，听陶女士说，是目前最受欢迎的灯笼之一。
    邱灵随手一指，“水墨花灯总共有几个款式？”
    “8款，分别是兰花、莲花、牡丹花、杜鹃花、山茶花、竹叶菊花、绣球花、桂花，都是非常漂亮的款式。”
    这里的灯很多，款式也琳琅满目，但有一点，款式越多，选择就会越困难。
    有时候，产品种类太多，也不利于出售。
    至少不能同一时间出现在系统里。
    邱灵双眸一扫，当即有了主意，“水墨花灯的8个款式，每个款式要1000个，兔子灯和月亮灯也分别要1000个，我希望能在4天后给到我。”
    等这一批卖完了，还有5天时间到中秋，到那时再挑选一批，就能在中秋时节，吃两拨小灯带来的收益，就跟月饼一样。
    陶女士追问：“如果你是要手工灯笼，1万个太多了，4天根本做不完；如果是要便携灯笼，3天我们就能做完。”
    对，这也是个问题。
    邱灵思考一番，突然想起后世售卖手工产品的模式了，她笑道：“不知你们这里可否售卖diy大礼包。”
    陶女士一脸懵逼，“什么是diy大礼包？”
    邱灵解释道：“就是准备好制作灯笼的所有工具和材料，打包发给客户让客户自己手工制作，这便叫diy大礼包。”
    “哈？”陶女士微微蹙眉，不赞同地说：“手工灯笼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刚入门制作一个起码要花费3、4个小时，刚开始指不定要浪费多少材料呢！
    我们做成品灯笼，就是考虑到现在大家都不愿意自己动手做，搞劳什子diy大礼包，岂非本末倒置？”
    邱灵又不能说她们面对的是两个时代的人。
    只能换一种方式解释：“陶女士，你我接触的客户群体本身就不同，所以他们的爱好和习惯也自然不同。换言之，我是商人，我还能做赔本买卖不成？
    再有，到时候你就出一个制作过程图，然后将其打印出来放在每一个产品中，我相信有手巧的自然能做出来。
    对于我面临的客户来说，动手也是一种乐趣。”
    陶女士没有动摇，依然觉得有些不妥。
    “可这样一来就得浪费多少材料啊？”
    “那当初这些居民练手的时候就没有浪费材料？或许...你是害怕大家都学会了制作灯笼，就不来你这里买了？”邱灵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还一个劲儿地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抢你生意，也不会在羊城和羊城周边售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女士心里咯噔一声。
    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是啊，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我才学习手工灯笼那会儿也浪费了不少材料。”
    说着说着，陶女士就开始自省：“说白了，我就是对自己的产品太过自信，觉得手工制作起来特别难，大家肯定都不会，是我以己度人了。”
    邱灵生怕她钻牛角尖，她万一撂挑子不干，自己短时间内上哪儿去找第二个会做灯笼的公司？
    思及此，她忙出声开解：“你能回来教居民制作手工灯笼，让大家有谋生本领和收入来源，就意味着你本身就是个心怀大爱，值得被尊敬的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对你的指责。”
    “我知道，我并没有妄自菲薄，我只是想明白了。”陶女士冲邱灵感激一笑，她很感激邱灵今日将她的自大点破，否则她一定会在自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