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又春一下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松到一半又提起。
她一时怔住,这才察觉自己的心态的失衡。
原来她潜意识觉得造谣之人是修身斋的学子,毕竟她们是最有可能获得交流赛推荐名额的。
一个是修身斋的学子,一个是致知斋丙班的学子,两权相害取其轻,她在下意识保修身斋的学子!
陶又春紧抿嘴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竟有如此她看不上的想法。
“院长,不能如此啊!”
恰好此时,门外吕采薇也姗姗来迟。
她是收到宋思递来的消息,匆匆从家中赶来的。
最近宋思因那天和唐云的比试后,大受打击,最近一放学就去她府邸勤练武功,所以等她晚上回学院时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吕采薇一迈入学院大门,她先是扫向人群中的唐云,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向陶又春行礼。
吕采薇沉声道,“院长,此事您老也清楚,我根本就还没定下名额,唐云学子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是无辜至极,您得为她主持公道啊!”
虽然此时陶又春心怀愧疚,但她说过的话也不能轻易更改,于是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学生凭白受委屈,但也不能让她们轻率地报官,此事闹大,难免会影响学院声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任造谣者逍遥法外。”
说着,她转过头,冷冷看向骆晓慧,“骆晓慧,你心术不正,故意在背后搬弄是非,我们清河学院学风清正,容不下你,我直接开除你的学籍你可有异议?”
骆晓慧脸色惨白,但也心知,和去官府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她拱手行礼,“学生……没有异议,谢院长开恩。”
陶又春又看向唐云,“你呢?对我的处置可有异议?”
“学生没有异议。”唐云作揖。
她确实没有异议,她本来也没想真的送骆晓慧去见官,现在别看那些学子都说要帮她作证,要是等她真的将对方革除功名后,她们又会觉得她过于狠辣,不讲情面。而名声是这个时代考取功名的重要因素之一。
官场就是这样,面上得过得去。
她本来准备等骆晓慧求饶后,再一时“心软”,表示愿意原谅她,给她一个机会。
至少,明面上如此。
但现在这样也好,殊途同归,而且李娜这些造谣过的人会觉得没帮到她,从而对她心怀愧疚。
陶又春颔首,接着,她又辞退了那妇人,罚李娜等学子罚抄《学子规》。
吕采薇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再次公开顶撞院长,她环顾四周乌泱泱的学子,冷哼了一声,“我不怕告诉你们,我原本确实是打算把名额给唐云的。”
人群一下又哗然,怎么回事,此事还有反转啊?
骆晓慧愤懑抬头,她没错!
但下一秒,吕采薇看着人群中的唐云,再次开口,“但她拒绝了!”
人群更加骚动。
“她明明因病耽搁学业好几年,偏说要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名额,她本可以走通天大道,却偏要走充满荆棘的一条路,我的爱徒宋思知道此事,也拒绝了要我的名额,你们说,她们是不是傻?
她们当然傻,傻得直冒泡,所以我很生气,但同时我也很欣慰,还为她们俩个自豪!”吕采薇凌厉的眼睛扫视所有人,“试问,若是换成你们,你们会拒绝吗?”
众学子沉默不语。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吕采薇接着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这次交流会名额,目前我的名额还空着,但此次背后嚼人是非者我都不考虑。”
“说得好,我的名额也还没定,背后嚼人是非者我也不考虑。”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是不知何时到来的彭弗。
听见两个夫子如此说,许多本来觉得自己有很大机会的学子都扼腕不已。
特别是李娜等人,肠子都悔青了。
……
骆晓慧搬离了学舍。
回到学舍,冯静就感叹道,“唐云,你这招是真厉害,将事情闹大,反而暴露了幕后之人,只是没想到会是骆晓慧,我以为她是个只会摆脸色的怂货,谁知她还有这般歹毒心思。”
唐云摇了摇头,“所以不是她。”
“什么不是她?”
“她看不惯我们,顶多摔一摔门,对我们翻一翻白眼,背后挑拨是非不是她的风格。”
冯静神色凝重,“你是说幕后之人另有其人?”
唐云点头,“只是没想到骆晓慧竟到最后也不肯暴露对方。”
与此同时,被骆晓慧收买散播消息的妇人来到一处宅院后。
“主子歇下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身着一身华服的杜鹃站在门后。
妇人此时全然没了胆小怯懦的模样,她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请姑娘替我向主子问好。”
接着开始条理清晰地复述今日发生了何事。
说着说着,她讥讽道,“五两银子就想收买我,真是个穷酸,她也不想想,我怎么就恰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了,还恰好有个病重的女儿,急需银子。”
“还没那个唐云大方,人家只是打听个消息,就给了我二十两,”见杜鹃冷冷看过来,妇人连忙话头一转,“当然了,谁也没有我们主子大方,我就没见过比我们主子还要慷慨的主家了。”
就像眼前的杜鹃一样,她只是个丫鬟,穿着打扮却不输许多千金小姐。
“知道就好,这是主子赏你的。”
杜鹃递给她一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妇人接过钱袋子,立马笑逐颜开。
等妇人离开后,杜鹃立在门后又等了等。
不久,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女子,这些人都穿着学子服,清河学院不是所有学子都出身富贵,也有不少学子出身贫寒。
为了能继续求学,她们什么都能干。
打赏了银钱后,杜鹃关上大门,快步走进院内。
正院内灯火通明,杜鹃说已经“歇息”的主子正趴在浴池里,水面漂浮着今日刚采摘下来的花瓣,浴池里两个清秀小厮正给她搓背,池边还有一个美男子给她喂食,乐伶在不远处弹奏琵琶。
杜鹃隔着帘子跪地行礼,“见过主子。”
接着,她将今日之事的后续娓娓道来。
“嗯,知道了。”
林雪慵懒地道,她挥挥手,随即从浴池里站起身。两个小厮立刻手捧沐巾上前,一个小心翼翼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个替她擦拭头发。
见主子情绪还算稳定,杜鹃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您说那唐云之前到底有没有从吕采薇那要到名额?”
“这重要吗?”林雪伸开双手,任由一旁的美男柔顺地为她穿衣。
“不管有没有,如今她也只能说没有。”
目的达成,林雪心情很好。
杜鹃好奇道,“主子,您为什么要对付那个唐云?”
林雪眉眼下垂,“噢,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看她不爽。”
伺候她穿衣的美男子有个指甲略长,不小心在她肩上划了一道。
林雪脸色瞬间阴沉。
……
“拖下去,把他手给我砍了。”
葵花凤头鹦鹉厉声道,模仿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