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陛下，您的担忧合情合理，但我坚信总公司十七绅士定会赞同我的提议。
    尼德兰急需这些新式战舰，倘若共和国知晓您同意以贷款形式出售战舰，他们必定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只是、我的国家距此甚远，我的朋友海德已于一个多月前回国。
    而等他将消息传递回去，至少还需四个月时间。
    如今时间远比金钱珍贵，不是吗？
    倘若您应允，我愿以尼德兰东印度总督的身份同您的内阁签订协议。
    倘若到期后我们无力偿还贷款，我方甘愿转让我国在新大陆东海岸的新阿姆斯特丹。
    朱逢春闻言笑道：“首先，我认同你的观点，在这世界上，时间就是金钱！
    然而区区一个小小的新阿姆斯特丹远远不够，它不值 2300 万龙元。
    新尼德兰殖民地的核心区域仅有那座港口小城以及新阿姆斯特丹城堡。
    你们在康涅狄格与英格兰人相互竞争，在特拉华又遭瑞典人暗中使绊。
    更别提在新泽西，还有当地土人始终反抗你们的统治！
    如此一块随时可能易主的土地，怎可能价值两千多万？”
    这一番话令保罗哑口无言。
    他万万没想到大明皇帝对新大陆上各国的形势竟然了如指掌。
    可荷兰东印度公司自成立至今也不过 27 年，其底蕴甚至还不及日薄西山的葡萄牙。
    原本好不容易在东南亚获取了稳定的殖民地，未曾想被大明迅速清理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郑芝龙近期一直在苏禄海附近搞事情，无暇他顾，恐怕他们在次大陆都难以立足。
    于是，保罗准备从另一角度寻求解决之道：“请问陛下，您对东印度公司作何看法？”
    朱逢春略作思索道：“毋庸置疑，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人类史上最为富有、最为伟大的私人公司。
    你们能够自组佣兵、发行货币，并被获许与其他国家订立正式条约。
    诸般条件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在历史长河中，没有任何一家私人公司能够超越你们，包括当下的大明。”
    保罗心中一喜：“那陛下可有兴趣入股东印度公司？”
    “呵呵，我对入股任何外国公司毫无兴致，亦不会与欧洲任何国家结盟。”
    开玩笑，现今朱逢春无论与地球上哪个国家缔结盟约，都无异于搞“扶贫”！
    没人能够底气十足地宣称，与大明结盟乃是强强联合。
    真要有人敢如此叫嚷，要么是无知无畏，要么就是全然不顾脸面。
    保罗不禁心生好奇：“可大明与葡萄牙难道并非军事同盟关系吗？”
    朱逢春摇头道：“严格来讲，我们并非同盟，而是我对葡萄牙王国遭受无端侵略抱以同情。
    并且当时大明与葡萄牙拥有共同的敌人，那便是西班牙。
    这种关系将持续至葡萄牙独立，届时两国关系将回归正常。”
    这些话可不算撒谎，朱逢春本身就是这么想的。
    葡萄牙不过是拿来牵制欧洲各国的棋子，表现好了喂根骨头，敢不听话就扒皮下锅！
    而东印度公司高层睿智的就像一根棒槌，不但与传统盟友英国交恶。
    而且在日后的 100 多年里，接连历经了苏拉帕提之乱、马打蓝王国内战、爪哇华侨大起义、万丹王国内战、东爪哇征服和马来半岛征服等多次局部战争。
    到后来只能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为质押发公债来解决巨额经费。
    当英国皇家海军发起反击时，也只有东印度公司独自抵抗。
    导致其在战争开始一年后就负债累累，高额的债务和利息成为公司沉重负担。
    长期战事使公司不得不投入大量资金用于招募佣兵和建造战船，而战争开支远远超过了同时期的利润。
    此外，东印度公司还存在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和贪腐渎职等问题。
    在今后几十年，东印度公司在全球有着众多文职雇员、常备军和商船需要日常供养，每天都要消耗大量资金。
    你想用大明的钱来填这个大黑坑，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虽然被人拒绝有些尴尬，但更令保罗难受的是他已毫无底牌。
    倘若典当海外殖民地尚算越权处置，可若是他胆敢拿本土土地作抵押，估计会被国民及议会的唾沫淹没！
    但这些贷款是他极力渴求期望得到的，也是他计划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保罗咬了咬牙，恭敬问道：“那么陛下还有其他提议吗？只要在我权限范围之内，都可以商量！”
    与聪明人交流着实痛快，朱逢春满意地点点头：“你且上前来看。”
    保罗赶忙走到书桌前，仔细端详朱皇帝手指按住的巨大地球仪。
    “这里想必你极为熟悉，那便是直布罗陀海峡。这儿是丹吉尔城堡，那边是西属休达。
    我的条件便是，要么以荷兰西南部的瓦尔赫伦岛作抵押，要么拿丹吉尔或休达来抵押。”
    保罗听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大明倘若要求以尼德兰土地作抵押，尚在他的认知范畴。
    可丹吉尔以及休达分别掌控在摩洛哥萨阿德王朝和西班牙人手中，它们也能被用于抵押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甚至敢将整个西班牙抵押给明国皇家银行！
    毕竟尼德兰的领土就那么点儿，议会的老爷们必定会为抵押瓦尔赫伦岛争论不休！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得问清楚，毕竟此事重大，容不得半分疏忽。
    “陛下，您提及的那两座港口，并没有在我们尼德兰人手中，您确定它们也能用于抵押吗？”
    朱逢春认真看着他说道：“这是你们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
    就我个人而言，还是由衷希望你们能够履行合同按时还款，届时这些条款自然作废。
    但凡事都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说到底，这属于信誉贷款，无论结果如何，皆取决于你们的抉择。”
    朱逢春的语气平静如水，但其中蕴含的意志却毫不动摇。
    保罗表情纠结，内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贷款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一度觉得大明皇帝如此爽快地答应他的贷款请求，是顺势设下的一个局。
    以大明当下的实力，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调集大量兵力组建“催收团队”。
    而尼德兰倘若无法还款，那么明军便有充足的借口进驻条款约定的瓦尔赫伦岛。
    故而只要议会的老爷们不是榆木脑袋，就一定会促成对摩洛哥萨阿德王朝和西班牙的进攻计划。
    对面这位年轻的皇帝等同于借助贷款，或者说新式武器，将他们捆绑在了明国的战车上。
    尼德兰与大明之间确实并非盟友关系，反倒更像是被大明用利益驱使的猎犬。
    为他们冲锋陷阵，撕咬猎物。
    但是无论怎样，尼德兰的确需要这 5 艘铁甲舰以及明国的新式装备。
    保罗思索良久，这才点头道：“尊敬的陛下，我代表公司接受您提出的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