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
兄妹俩在车上老老实实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望穿秋水,终于看到林叔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从典当行里走了出来。
他快步上车,坐到驾驶位,把黑袋子递给楚鑫錱,
“三十五万现金,在里边用验钞机点过了,你再过一遍,协议票据也都在里边,我用我的身份信息办的,你的身份证也放在里边了。”
楚鑫錱只是接过袋子,并没有去过数,收回身份证,把票据还拿出来递还给林叔,
“不用过,您说的准没错儿,这些文件都放您那儿,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帮我赎出来!”
林叔痛快地接过来,“行,送佛送到西,保证到时候完完整整地给你拿回来!”
“林叔,怎么这么久啊?里边好玩儿吗?”楚焱炏还是小孩心性,对典当行的内部有些好奇。
“没什么新鲜的,就是跟高档商场似的,也陈列着各种名表珠宝,我也看不懂这些。\"
“因为这表没有票据什么的,所以检测多花了点时间,幸亏这是处州市最大最专业的典当行,鉴定师都很专业,现金储备也够!”
“不然别的地方还真难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来!验钞点钞也花了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饿了吧?”
林叔这么一问,楚焱炏和楚鑫錱的肚子仿佛在回应他似的,不约而同地发出饥饿的咕噜声。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快到中午,早上就忙着没顾上吃饭的兄妹俩,自然早就饿得前胸忒后背了。
林叔一笑,熟练地发动车子,游龙一般穿梭在市区的大街小巷,很快把他们带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在这儿凑合吃一口吧!”
店面很小,只有几张矮矮的四方桌,桌子边上是木头板凳,生意却特别好。
每张桌边都围坐满了人,刚好有一桌人刚吃完离开的,林叔眼疾手快地抢了下来,招呼伙计收拾,顺便点单,“三个烧饼,三碗馄饨!”
兄妹俩入乡随俗,各自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下。
虽然他们的打扮在小店里一众衣着普通的人中很扎眼,但由于他们落落大方,很随和地随着林叔坐下,还帮着擦桌子,大家都很自然淡然处之。
很快,热腾腾的烧饼和馄饨上来了,那烧饼有一张脸大,却不厚,刚出炉,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均匀地撒着黑芝麻,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楚焱炏顾不得烫,啊呜一口咬下去,然后嗷地一声就叫出来,“太烫了!不过这也太好吃了吧!”
烤得恰到好处的饼皮,配上新鲜猪肉和梅干菜做的内馅,形成完美的美拉德反应,在唇齿间氤氲出奇妙的香味,令人一吃钟情。
而那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馄饨,竟和烧饼是绝配,一干一湿,互相滋润,形成绝妙的平衡,鲜美无比。
楚鑫錱没有自家妹妹那么夸张,但也是低头猛吃,迅速的把一张饼和馄饨吃完,然后才抬头问林叔,
“我还能再要一份吗?”楚焱炏吃得没那么快,却也不甘示弱地表示自己也要加一个烧饼。
林叔笑眯眯地给他们加了单。吃饱喝足,林叔结账,又多要了三个烧饼,一碗馄饨,都不到一百块钱。
这简单的一餐却把兄妹俩吃得十分满足,楚焱炏拍着肚子说,等事儿办完了,还要和青蚨再来吃!
林叔说,“嗯,这是我们这儿做的最好的一家老字号,青蚨也喜欢这家,现做现吃,最美了!可惜她没这口福喽,只能吃打包的啦!”
回程楚鑫錱不忍让林叔辛苦,坚持自己开车,林叔只得坐在副驾上给他指道儿。
走着走着,怕他开困了,还说了前苏联个笑话,“话说勃列日涅夫你们知道吧?前苏联的总书记,他特别爱飙车。”
“有一次眼看开会要迟到了,干脆换下了司机自己开,一路朝克里姆林宫狂奔。交警一看这不行啊,超速啦!赶紧拦住!”
“然后就又迅速放走了,警长问:‘人呐,没追到呀?’警察说:“放了!”警长大怒:‘车上谁呀?’”
“警察回答,“坐车的是谁我不认识,但肯定是个大人物!’警长不解,‘你咋知道是大人物?’,警察说,‘因为勃列日涅夫同志是他的司机……’”
认真开车的楚鑫錱听了不禁莞尔,楚焱炏则哈哈大笑,她捧着还有点撑的肚子说:
“哈哈,林叔,您太逗了!林叔林叔,青蚨她小时候有什么糗事儿?您也说给我听听啊!”
楚总专心致志地开着的同时,还是悄悄地支棱起了右边的耳朵。
林叔琢磨了一下,想起来一件,
“就咱们今天中午吃的那个烧饼,青蚨她最喜欢了,有一次她去市里参加一个数学竞赛得了奖,让她去领奖,她妈没时间,我刚好休假就陪她去了。”
“她每次进城都得去那家吃烧饼和馄饨,得奖了更得去,她问我,‘林叔,我能不能多吃一个饼?’我说,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她一听,高兴了,当场就吃下三个饼,还让我打包七个回家和她妈一起吃。”
“哈哈哈,真的是她,特能吃,一个顶三!”楚焱炏听了就觉得这特别符合钱青蚨的一贯的饭桶人设。
“别急,还没完呢,等到家,七个饼变成五个了,她在车后座上偷偷啃了俩,等她妈晚上忙完了回家,发现就剩两个了……”
“这丫头,一下午加一晚上吃了八个饼,结果积食了,第二天难受得起不来床,她妈带她去老中医那儿扎了几针才好,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吃那么多了……”
林叔不疾不徐地把青蚨的糗事儿娓娓道来,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留,青蚨还不知道,自己在同学以及……老板这儿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们的超级学霸钱青蚨,原来从小儿是个超级吃货,一天能吃八个烧饼,居然还吃到积食!”
“哈哈哈,这个笑话,我能笑一年!林叔,您太逗了!”她笑得简直肚子疼,快要岔气了。
而假装专心致志开车的楚总则笑得差点把方向盘打歪了,赶紧回神,一边开车一边偷偷地笑,和刚来时毫无笑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楚家兄妹和林叔混熟了之后才发现,他简直是个段子手,和去程的沉重猜疑不同,回程的一路上三人都轻松了许多。
等好容易止住了笑意,他说,“林叔,这些年多亏了您照顾青蚨和她妈妈。”
林叔摆摆手,“哎,我也没做什么,她们娘儿俩都是要强的人,在钱上一直都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我也只能是在生活上尽量照顾她们一下……”
“她爸爸……哎……她爸爸也是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人,可惜啊……”
“她父亲……是怎么去世的?您方便说吗?”楚鑫錱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但此时他却很想知道青蚨更多的事情,所以小心翼翼的探问着。
“嗨,小伙子,既然你跟我说了自己的心意,我想,这事儿你不必瞒你,刚好你也知道他们家的真实情况……”
“你得想想清楚,如果不能接受的话,还是尽早放弃,青蚨那孩子够苦了,别再伤她了!”林叔语重心长地说。
“不会的!林叔,不瞒您说,我和妹妹……其实也是……父母双亡……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绝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去放弃的!”
父母是他和楚焱炏的伤心处,楚鑫錱这是不惜自揭伤疤,态度之真诚可见一斑。
楚焱炏坐在后排没有说话,默默地红了眼圈。
林叔见他真诚,就给他们说到,“她爸呀,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所以就想着要报答这些帮助过他的人,特别热心肠!”
“结果被自己发小坑了,给他做了担保,结果那小子卷钱跑了,他又不忍心让那人的爹妈还债,就只好自己背了。”
“青蚨他妈也是个特别好的女人,和他一起还债,他为了多赚钱,去跑长途,疲劳驾驶,出车祸人没了……哎,这一算,也都过去十多年了!”
兄妹俩听了都沉默了,楚鑫錱心中一动,他忽然有些理解,青蚨为什么那么喜欢那本绘本——《有个地方叫夏》。
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伤痛,都有亲人因为意外而故去,都有一直不愿意遗忘的人。
和林叔渐渐熟了,回程的路感觉比去程快得多,很快就又到了之前的那间茶馆,而那位一身名牌的精瘦老板还真的兢兢业业地等着他们。
见到他们也十分殷勤地迎上前,态度非常谄媚,“您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吗?不用那么着急!我也不忙,等会儿没事儿的!”
楚鑫錱不假辞色,拿出那个黑色的袋子,在林叔的见证下,干净利索地和他做交割,数钱,验钞,拿回青蚨妈妈签的借款协议,以及还款收据。
终于彻底把青蚨母女,从这笔沉重的债务中确切地说,从这些凶神恶煞的讨债人中解脱出来了,。
而交接完毕,那位老板又毕恭毕敬地把他们送出茶馆,
“还说,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安排?要不晚上兄弟安排一桌,给您接风,林所一起,还可以叫上王秘书……”
楚鑫錱冷着脸说,“不必了,既然已经银钱两讫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打交道,我不希望那对母女再受到任何骚扰!”
“那是那是,今天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误会,都是误会,都是我手下的不懂规矩,瞎搞,才闹了那一出。”
“我们都是文明讨债,不会做过分的事!您说是吧,林所!”那个老板向林叔求助。
林叔冷冷地哼了一声,
“是什么是!你们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今后不管是谁,你们都少拿出黑社会那一套,现在都在扫黑除恶知不知道?”
那人点头哈腰地应了,楚鑫錱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要是日后有人问起,我希望你说,你,和你的手下,都没见过我们俩,你懂我意思吗?”
那人连忙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您放心,我们的嘴都可严了!您和这位美女今天没来过这儿,我们也都没见过你们!”
楚鑫錱这才点头,“只要你们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王秘书那边,我会替你们美言的!”
那人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放下了,恭送他们一行三人上了车,看着他们开车走了,这才带着手下离开茶馆。
车上,林叔不屑地说,“前倨后恭,什么东西!”
楚焱炏不解地问,“哥,你还真要帮他们在王秘书面前说好话啊?”
楚鑫錱嗤笑一声,“呵,王秘书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才不会费那个力气呢!”
原来,上午他们到了约好的茶馆,那个花臂金链子男已经跟自家老板汇报了情况。
那个老板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没把这些外来的人看在眼里,但既然有人愿意帮钱家母女还钱,他也没道理拒绝。
但看到眼前人的穿着,以为是个肥羊,态度非常强硬,非要楚鑫錱除了把本钱还上之外,还要把原本未来三年的利息都一并还掉。
就算是林叔在一旁跟他讲道理,他也没给面子。
其实几万块钱利息对楚鑫錱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他就是不愿意助长了这种人的歪风邪气。
而且看看今天的情形,青蚨和她妈妈这么拼命的赚钱还钱,平时一定没少受这些人的威胁,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他决定,小小的使用一个计谋,为她们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于是他也不多废话,当着那些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秘书啊,我想起来,今天还需要在这边办些事情,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备车,不知道是否方便借我一辆车用一天?”
“司机?不用司机,我习惯自己开车,反正都有导航也方便!您亲自送来?那太麻烦了,我把定位发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