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眨眨眼睛,看着她老师管的病人,她跟陈扒皮各干各的,这个病人啥情况她也不知道,甚至查房她都没去过几次,经常是病人从入院到出院她只见过一面,就是询问病史写入院那天见过一次,索性说了一句让全部人忍俊不禁。
木莲跟老阿婆说:“阿婆,主任叫你交代你的病。”
立马,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偷偷笑了起来,石竹站在木莲身旁,偷偷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混杂着笑声跟木莲说:“牛。”
木莲抬头余光一瞥,无意间看见白羽那张死人脸眼角细纹,眼神柔光泛起,哪怕是带着口罩都能察觉到此人在笑。
笑?这个人查房这么严肃的事情上,竟然会笑?上一秒还被批的委屈沉默的人竟然笑了?
木莲大为震惊,虽说白羽对病人语气很温柔,老是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但是,每日在医院都会带着口罩,眼神没有一丝变化,唯有紧锁的眉头,再加上每日从早待到晚上,皮肤长时间接触不到太阳,煞白煞白的,跟个死人脸似的,无法有好感。
主任仿佛权威被侵犯,一张脸黑的比煤炭还黑,死死盯着木莲,一字一句讥讽,“蠢人,还当什么医生?汇报病史都不会,有什么用?”
阿婆望着一群人笑弯的眼睛,主任冰冷的语气,很是紧张,说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我我我是额,嗯,有一天,嗯,发现,奶变的很黄~。”
白羽温柔的握住老阿婆的手,打断老阿婆,“阿婆,我来说,好不好?”
阿婆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两只手用力攥着白羽的手,两眼甚是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
白羽轻拍两下阿婆的手背,表示安抚,让阿婆莫紧张,接着站着身子,眼神坚定,娓娓道来,“患者是乳ca,一年前发现乳房橘皮样改变就诊于我院,予外院化疗8周期,治疗期间患者原发病灶逐渐缩小,锁骨上淋巴结未见明显缩小,化疗周期结束后予以淋巴结及右胸部放疗1疗程……。”
每一个人都被白羽的话所吸引,感叹白羽超强的记忆力,每个病人的情况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属实不易。
唯有木莲被白羽紧握阿婆的双手吸引,这个人不是告诉她要保护自己?手消,不就是在说,病人身上都是细菌?为何还要握上去?感染风险很大,要是伤口不小心被纸张划破出血,再沾上患者的汗液体液,有传染性疾病的会传染。
主任眼神更加不爽,时刻紧盯白羽的动作。
木莲第二反应,略微有点惊讶,白羽老师怎么比她清楚她老师的病人的情况?倒是应了实习跟规培生圈里对白羽老师的评价,亲力亲为,对病人极度负责。
但在这个肿瘤科却格格不入,主任视为眼中钉,总是给他一些病重的患者,还故意给他安排了极多的杂活,吃力不讨好的活,各种统计,安排值班表等等。
主任挤了挤脸上的肉,眼角却没有一丝褶皱,医美没少做的精致51岁的女人,尽可能表现出和善,却字字指责着白羽多管闲事,“明天出院的病历都弄完了吗?”
白羽下意识蹙眉,一脸苦恼,摇了摇头,丝毫没有了刚才自信侃侃而谈的样子。
主任看着瞬间垂头丧气的白羽,立马像只孔雀一样,洋洋得意,当着全部人的面批评白羽,“正事不做,一天天也不知道忙个啥?自己的病人管好就好了。”
白羽低下头,默不作声。
空气的气氛有点凝重,安静的互相的呼吸声都很清晰,大家恨不得此刻自己就是一只鸵鸟。
主任直接走到阿婆面前,伸手直接撩起阿婆的上衣。阿婆不明所以,眼神惊慌失措无处安放,身子呆呆地望着主任。
主任一脸严肃,“大家过来看一下,橘子样改变,看过一眼,你们就能明白为何称为橘皮?会让你们一辈子忘不了。”
一句话都没跟阿婆讲,似乎此刻人不是人,只是一件毫无紧要的东西,生病的人没了尊严。
阿婆无助躺在床上,眼神飘忽,一碰到白大褂们的眼神,更加惊慌失措,躺的姿势不舒服,又不敢动一下,生怕弄坏主任的手。
白羽瞄了一眼主任,低头眼神坚定又诚恳望着阿婆,温柔跟阿婆说,“阿婆,我们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给我们上一课,学习一下橘皮样改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好不好?”
阿婆半懂不懂又无助点点头,原来,她现在这样被撩起衣服是为了给孩子学习。
主任额头青筋暴露,脸上憋红,仿佛白羽做了好人,她做了坏人,指着白羽,声音洪亮,震的地动山摇,“这是教学医院,她配合教学,有错吗?你怎么就那么多事?你知道你耽误了大家多少时间吗?因为你多事,每个人都会晚点查完房开始自己的工作,又要不知道加班多久…。”
白羽语气温柔哄着阿婆说完后,语气急促,生怕主任误会了自己,打断主任的话,解释道,“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主任一副极度不耐烦,摇了摇手,表示一副不想听,打断白羽,“你要想说,我让你说。”
白羽咽了一口水,将委屈咽了下去,没再解释,眼神不小心出卖了他难堪不适的情绪,语气控制不住的微颤讲起了橘皮样改变。
这个人真是让人不解?跟领导对着干有啥好处?为何他要对着干?像他们一样,围在主任旁边做做样子,每个月准点收钱,买房,下了班再去做个理疗逛逛街,生活美滋滋多好。
真是让人不解的人。
木莲脱口而出:“主任,你没学过人文关怀~?”
木莲脱口而出,恨不得扇死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去挑衅主任权威,她看她是真的不想出科,想多在这个炼狱场呆上几个月。
白羽一脸震惊,随后一脸发愁,表情五彩斑斓的黑,眼神微眯,神色严肃,猜不透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饼一脸坏笑,眼神疯狂在白羽跟木莲身上流窜,不怕死,我辈楷模。
木莲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怎么就看到了大饼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怀好意的笑,该死的她竟然还看懂了。
主任皮笑肉不笑望着木莲。
“人文关怀?”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输出,“让你汇报病史,你搁这里玩呐?知识不好好学,一天天的就想走关系,讨好患者,你以为这是好事?孤陋寡闻还自大,实验结果表明,对病人态度越不好,越有利于疾病恢复,病人会更加听话遵医嘱,你懂不懂?你不懂别在我面前装懂…。”
木莲低下头,长长的刘海掩盖住自己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都怪自己太冲动了,疯了多管闲事。
白羽打断主任的话,“主任,这个乳ca已经上紫杉醇了,她现在血回报没太大问题,一般情况尚可,她是不是可以上靶向,阿帕替尼片 0.25g qd。”
主任枪头一转,一顿输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我?你是怎么考到博士的?放水了吧!真是搞不懂,现在招生什么人都找了吗?没一点要求?就这样还能毕业。早该上靶向了,现在才来问我。”
白羽默不作声,神色冷漠,情绪低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只是在纸上写上阿帕替尼片,又划了划。
终究还是委屈了。
木莲眨巴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我老师竟然不知道上靶向?这么简单的问题啊”
阿秋,陈榆在开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念他呢?
主任一副吃瘪的样子瞪了一眼木莲,陈榆是老员工,两人同一批进来的,其次做科室手术,得罪不起,接着浩浩荡荡走了出去。
这年头技术党,可比纸上谈兵的军师值钱。
白羽立马像一条灵活的鱼,飞快越过每个人,紧挨着主任的脚步,拿着本子,身子前倾,认真听讲。
真是让人不解,主任都不顾他颜面,在患者医生规培生面前批评他,他怎么还能做到,每次查房都努力往前挤到主任旁边,拿着本子一脸认真记录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主任不喜欢他,自己还老是挨上来找骂?这人真是奇怪。
主任突然站住,眼皮一抬,眼神尽显冷漠望着白羽。
大家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主任,怎么突然刹车,让人胆战心惊,心率加快。
白羽立马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立正站好,两眼求知欲望,望着主任。
木莲在人群中摇摇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恨又可敬。
主任:“你把一半病人交给陈榆管,慢慢抽身负责科里科研吧。”
木莲如雷轰顶,万念俱灰,整个世界瞬间黑暗,没有一丝丝光,此刻她觉得病房的病床该有她一张了,让她原地爆炸死掉吧。
大饼非常大老爷们讲义气的搂着木莲,轻拍着她的后背,微微叹了口气,节哀吧。
石竹偷笑,想不到飞来横祸。
白羽现在管15个病了,分出来七八个,再加上她老师的11个病人,单写病历都要手断,每日都要被困在医院不见天日。
就在木莲悲痛万分之时,眼神无意间跟白羽相撞,一时间,愣住了,呆呆望着口罩上坚定的眼神抚平了她的悲伤,心脏不由自主偷偷背着她加速奔跑。
白羽一脸坚定,“主任,我以后更想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科研路暂时不考虑,你再找找别人吧,好不好?”
主任挑眉,微眯眼睛,眼神尽是压迫,望着一脸坚定的白羽,“你确定?错过了机会就没有了。”
白羽点点头。
大饼搂着木莲,小声嘀咕,“还好没答应,也不傻吗?”
木莲嗖的一下抬起头,望着大饼,怎么每个字都认识,但是合起来,却不知道啥意思?
科研不是好事吗?
主任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群白大褂,推开48床,单间隔离房。
突然这时场面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小溪一见到主任身后的白羽后,整个人更加兴奋,上跳下窜,一个飞奔过来,将主任推倒在地,就要扑到白羽身上,嘴里兴奋嘟囔着,“老公,老公,我好想你。”
白羽一看见小溪炽热发光的眼睛,条件反射后退一步,眼神自带雷达,瞬间扫射到身旁的木莲身上,一个伸手,想要将木莲拉过来当挡箭板,太热情的女生他招架不住。
木莲一见白羽的咸猪手又朝着她过来,准没好事,立马一个华丽转身,挤到后边去,还不忘扭头朝白羽做了一个鬼脸。
活该被小溪粘到身上,她才不要傻傻的再被女孩上下其手。
白羽一脸苦恼,伸手尽可能的扒拉开小溪的距离,又怕乱摸到,很是小心翼翼拉开距离。
木莲没注意到身后迎面走过来的林汐,身子迎面撞到了林汐。
还没等木莲扭头,哐~的一声巨响,林汐一掌将木莲推到了门上,不顾木莲疼痛扭曲的身体,一声道歉都没有,直接飞奔过去,一把将挂在白羽身上的小溪扯了下来,两只手就像老虎钳似的,死死扣住小溪的两只手,背对着白羽,两眼凶狠瞪着小溪,拖着她远离白羽身边。
白羽很是感激的眼神望了一眼林汐的背影,他真的是招架不住。
木莲怒火中烧,一声嚎叫,“玛德,撞人不道歉的吗?”
立马,人群自觉让路,在两人间让出一条路。
林汐悄无声息偷偷用手掐着小溪身上比较隐晦的肉,痛的小溪嚎啕大哭,场面混乱。
林汐很是敷衍,看都没看木莲,耸耸肩,嘴上,“对不起,可以了吗?”
木莲瞬间被激怒,一个健步如飞冲了上去,势必要把林汐揍成猪头,不然她名字倒着叫,“玛德,让姐教教你怎么做人。”
林汐甩开小溪,显然一点都不放在眼里,立马一脸委屈,柔弱的躲在白羽身后,娇滴滴的眼神望着白羽,一脸不明所以,很是无辜的跟白羽说:“我都道歉了,她干嘛还要打我。”
木莲一个健步如飞冲了上去,两只手扒拉着挡在前面的白羽,使劲想甩开白羽的手。
玛德,小溪是女孩子,她就不是女孩子吗?这次怎么就不懂的男女之别了,还伸开两只手,挡着木莲,时不时伸手抓住木莲的两只手,让她无法前进,当她在跟他玩老鹰抓小鸡,比谁的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