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一直持续到亥时三刻,徐景林和魏澜尽兴而归,两人都是骑马来的,自然还得骑马回去。
因为喝了不少酒,所以两人上马后便踢踢踏踏的悠悠慢行。
结伴走到一处岔路口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正值夜半,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侵肌刺骨的寒风在大街小巷里窜来窜去。
魏澜骑在马上并没有动,而是先目送着徐景林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忽然调转马头走向一旁的小巷子。
巷子里的人猝不及防,躲也躲不及,跑也跑不掉,索性落落大方的从角落里走出来。
魏澜下了马,看着月色下身披狐裘的少女,一阵气结。
“好你个柳蓁蓁,你胆子未免太大了。”他不客气的教训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睡觉,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守株待兔,我看你真是不知轻重、毫无分寸。”
被迎头一阵不留情面的数落,柳蓁蓁也来气了,她将头上的兜帽掀下,昂起头,一脸不服气的瞪着他,反击道:“要你管?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魏澜本就有几分醉意,再看眼前人如此冥顽不灵,心里的火苗噌噌上涨。
“是,我是管不着,那你母亲总能管你吧,我这就去柳家,让她看看她的乖女儿大半夜的又翻墙出府去干什么了。”他说着就要翻身上马。
柳蓁蓁见他神情愤懑不似作伪,顿时慌了神。
她连忙抢过缰绳,挡在马前,不让他上马。
“不要告诉我母亲。”她央求道,眼睛已然红了,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气焰。
当然,就这样让她低头她心里也是很不平的,于是又小声抱怨道:“你干什么要多管闲事。”
魏澜看着她可怜兮兮却犹不醒悟的样子,无奈的直摇头,同时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雾白的热气。
“天寒地冻,夜深人静,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在这里找你麻烦,难道我不想赶紧回家钻进被窝里美美的睡一觉?”他凝眉问道。
“还不是因为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管也得管啊。”
柳蓁蓁见他说的如此无奈,倒也没有反驳。
魏澜又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偷偷摸摸的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出了王府,景林就发现你了,他只是假装不知。”
柳蓁蓁听到这里,神情有些挫败。
魏澜看着她垂头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人家说了,以后别再为了他做这样的傻事,不值得。”
这不就是婉言拒绝吗,而且还是借别人的口,原本就很伤心的柳蓁蓁更加受伤了。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别人下定论。”她红着眼睛嘴硬的说道。
“怎么就不用别人说了。”魏澜觉得她简直和徐景秋一样,不听劝不死心不回头。
但唯一的区别就是徐景秋给萧瓒带来了实质的麻烦,而柳蓁蓁还没有那个手段和野心给徐景林带来困扰。
就是冲着这一点,他才觉得还可以再劝一劝。
“景林是你心悦的对象,他说不值得代表拒绝。而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同样想说不值得。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在寒冬的夜晚等到深夜,你图什么呢?”
“当然是图见他一面。”柳蓁蓁委屈而又倔强的说道。
“这一年他都在外打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听闻他回了幽州,我就是很想见他,哪怕远远的看一眼也能缓解相思之苦,你懂不懂?”
魏澜看着她红红的眼圈,还有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鼻尖,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阵寒风席卷过巷子,两人都禁不住一阵瑟瑟发抖,有细小的雪点随风飘落。
“我是不太懂。”魏澜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和安全开玩笑,天太冷了,你看都下雪了。”
柳蓁蓁仰头看着月光下纷飞的雪花,同样摇了摇头。
“你当然不懂了,你又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怎么会懂其中的滋味。”她喃喃自语道。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又怎么样?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喜欢一个人就是日思夜想、甘之如饴、憧憬浪漫,只要和他相关,一切的苦都会变成甜。”
魏澜怔怔的看着她,对于她的话多少有些震撼,但更多的是觉得她走火入魔了。
憧憬固然浪漫美好,可事实却冷若冰霜,白头若是雪可替,世上何来苦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