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在梅山别庄待了几天,这几天由户部主办的选秀女事宜已经在宫中如火如荼的展开。
京城一片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北边的晋阳却已经进入全城戒备,严阵以待的紧急状态。
数天前,保州与石门齐齐向晋阳出兵,如今两大营的兵力已经驻守在城外,战事一触即发。
战事来的匆忙,但晋阳坐落于汾河谷地,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是个十足的坚城。
再加上驸马镇北大将军肖健率援军入城,按理说足以安抚民心。
可城内还是出现了骚乱,大批百姓走上街头,聚集在姜府和城中的几家姜记米铺门口,大声声讨,一时间民怨沸腾。
姜府门前更是一片狼藉,臭鸡蛋、菜叶、污秽物扔了满地。
此时姜府大门紧闭,府内的护院持刀站在门后严阵以待。
姜府之所以忽然成为众矢之的,起因是城中风起的一股传言。
传言说,燕王之所以不趁势向南追击,反而掉头攻打默默无闻的晋阳,完全是为了泄恨,为了报仇。
晋阳与燕王何来的恨与仇,那自然事关那位已经与他和离的姜家外孙女。
有小道消息说,姜家外孙女早在与燕王和离前,就已经和西陵侯暗度陈仓。
去年腊八节,前燕王妃回晋阳外祖家,好巧不巧西陵侯也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赴晋阳。
如果这只是巧合,那么之后西陵侯插手姜家与忠勇伯府的官司,又说明了什么。
他不但出手帮了姜家,更以当朝太傅之尊屈尊降贵到姜府登门拜访,试问姜家何德何能。
若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二人有染,那么姜家外孙女前脚和离,后脚就被西陵侯带回京城,得陛下赐婚。
这无疑就是所有猜忌的佐证,两人关系进展神速,除了早就狼狈为奸,还有什么其他解释。
所以燕王定是后知后觉被人愚弄才愤而转攻晋阳。
“都是姜家外孙女祸害了我们晋阳城,姜家人不要藏头露尾,速速出来领罪受罚。”门外有人大声喊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便是一阵起哄,还有臭鸡蛋和石头砸在大门上的哐哐声。
“是啊,出了事就当缩头乌龟,没出事的时候就仗势欺人,霸凌乡里。”
“没错,我们晋阳老百姓因为你们姜家受这等无妄之灾,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给我们一个说法,战事一起,肯定会缺衣少食,民不聊生,我们普通百姓家怎么扛得住?
姜家人不但要出来负荆请罪,还要给我们赔偿。”
“说的对,如今姜家米铺一家独大,肆意敛财,为富不仁,我们要打倒他们。”
一声号召,让讨伐愈演愈烈,挥着拳头的人一步步逼近姜府大门,大有破门而入之势。
门内的姜大夫人和姜少陵牙关紧咬,面色凝重。
他们心知外面的这群人中,很多都是被人蛊惑的心怀不轨之徒,他们口口声声打着讨公道的旗号,不过就是想趁乱洗劫姜府乃至姜记米行罢了。
如今形势紧张,城中兵力都集中到了城防,维持治安的士兵少之又少,说白了,马上都要打仗了,很多事顾不过来,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人就冒出头了。
而这城中还有哪家比姜府更惹人红眼。
“少陵,要不我们破财消灾算了。”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只见铜铸大门上出现了一块凸起,姜大夫人终于慌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就连站在最前面的一排护院也握紧了手中的刀,人人自危。
姜少陵看着那块凸起,气的胸口起伏,目光愤恨。
少顷,他才看着姜大夫人开口道:“母亲,您太天真了,您真以为花钱就能平息这场暴乱?”
姜大夫人听了他的话,一瞬间面色煞白。
“他们想要我们姜家家财不假,但也有人想趁机要我们的命。”
“他们怎么敢?”姜大夫人颤着声音说道。
“怎么不敢?”姜少陵面露嘲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况煽动民愤,引他们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法不责众,便是出了什么事,算在谁头上都不知道。
再说,战事在即,谁有空管我们,这不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他话音刚落,又一声哐当巨响,另半边的门上也出现一个凸起。
姜大夫人被吓的浑身一颤,差点站不稳,姜少陵将她护到身后,手中长剑直指大门,谁敢进他姜府放肆,他便让其血溅当场。
门内门外的形式胶着紧张,府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留着络腮胡子的老头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辆驴车上,车上堆放着满满的山石。
那击门的石头便是从他车上拿来的。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面相凶狠的八尺大汉,他抱起最大的一块石头踌躇满志的走上台阶,看样子是准备一击破门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甚至还有人为他欢呼起哄。
就在大汉将石头高举头顶的时候,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射入他的后背,大汉的身体晃荡了两下,高举的石头掉了下来,刚好砸中他自己的头,接着他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下来。
他不但被利箭贯穿胸部,还被大石砸的头破血流,死状好不凄惨。
围观的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更有胆小者被吓的惊叫连连。
一队兵马将人群团团围住,为首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铠甲,孔武有力,气势凌人,一看便是领兵将帅。
众人被他一上来的手段和气势威慑,只有坐在驴车上的老头没有被吓住。
他站起身,昂首挺胸的站在肖健的马前,大义凛然的说道:“就算您是官爷也不能草菅人命。”
他说着指着那大汉的尸体,满脸义愤填膺,“那位兄弟不过是要为大家伙讨个公道罢了,他又没有杀人放火,您何至于要了他的命。
难不成你们当兵的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屠戮我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他一番慷慨陈词确实令在场的众人心生愤恨和不满。
“就是啊,当兵的不是该保护老百姓,怎么还成了刽子手?”
“我看他们定是收了姜家的好处。”
“官官相护罢了,咱们老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蝼蚁。”
面对一声声质疑和责问,肖健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直盯着面前的老头。
忽而他咧嘴一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刚好站在老头的面前。
老头看着人高马大的肖健,禁不住后退,却被肖健一把扯住了衣领。
“你躲什么?”他好笑的说道,一边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