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遥远的京城,也有人在谈论阿湖。
西陵侯府的竹林小木屋里,裴宴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葱郁的竹叶。
身后的魏青正在回禀平江传回来的消息:“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阿湖已经死了。”
“死了?”裴宴笙转过身,剑眉拧起。
“是的,在李娘子墓前自缢身亡,当地有村民亲眼所见,现在已经下葬快一个月了。”魏青回道。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错不了了,裴宴笙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
前段时间,因为忙着调查西山刺杀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思绪,待他回过神时,才惊觉镇国公府的三小姐已经离开京城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闲下来,他总是会想起她。
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狡黠,还有玩秋千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越想就越后悔轻易的放走她。
渐渐的,他好像走火入魔一样,心里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所以他想到了阿湖,并命人立即赶往平江。
阿湖是她最信任依赖的忠仆,若她回来了,一定会去找她。
可现在阿湖居然死了,还是自缢身亡,这说明了什么,她没有回来。
若她真的重生,阿湖怎么会去死呢。
想到这里,裴宴笙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了,整个人沉默不语。
魏青凝眉看着他,心中叹出一口气,只希望这是侯爷最后一次发疯吧。
……
申时,容安回到王府,进内殿稍作休息。
她坐在妆台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丝帕摊开露出里面的血玉镯子。
这是今天阿湖还给她的,她上辈子的传家宝物,也是她再生的救命恩人。
莹白的手指细细抚过镯子上古朴的花纹,从前只觉得这镯子漂亮稀有,现在却觉得神秘而珍贵。
这是李家代代相传的宝物,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将镯子传下去。
想到这里,容安自嘲的笑了笑,又找了个精致的木匣子,将镯子小心的放进去。
而此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逃过了裴宴笙的怀疑。
当初事出紧急,她写信给李铭恩,让他离开京城,然后再去平江接走阿湖。
并交代他,要让阿湖假死。
阿湖是孤儿,举目无亲,她在平江为她守陵五年,平白无故的消失说不通。
何况人不见了可以再找,依照裴宴笙的多疑和手段,若想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觉得阿湖死了,人死了一了百了,就不会再在这个人身上找线索了。
有时候容安想起裴宴笙会觉得很无奈。
她不恨他,也不再怕他,但是绝对不会再嫁给他。
……
再说萧瓒,他带着一队王府亲卫从幽州出发,疾驰两天两夜才赶到出云城。
如果说幽州是燕北的腹地,那么出云城就是燕北乃至整个大邺朝的北大门。
出云城高高的城墙外数十里的地方,就是大邺朝死敌北齐的地界。
萧瓒一路进城,径直往北大营驰去。但凡他在城内,一律与将士同寝同食。
戍守边城的将士已经有两月余没有见到燕王,乍一见他无不兴高采烈,甚至列阵齐声高呼:“恭贺王爷新婚大喜!”
骑在马上的萧瓒有被这个势头唬住,他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向众人挥手示意。
将士们的欢呼声更甚。
萧瓒笑着下马,走向自己的营帐,心中却是颇为无奈。
他进帐只喝了一口水,麾下几名大将便纷纷过来报道。
如今镇守出云城的是镇北侯,先锋大将朱福通,副将薛虎,参将陈云舟等人。
镇北侯曾是萧瓒父亲的先锋大将,也算是他的长辈,他生平战功赫赫,威名远播,如今也是老当益壮的年纪,萧瓒对他十分敬重。
“王爷不在的这些天,城中一切太平,城外的蛮子偶尔会来骚扰,但都是小打小闹。”镇北侯禀报道。
“就是那个北齐四皇子?”萧瓒问道,他略有耳闻。
“没错,就是他。”大将朱福通抢着答道,“这厮就是个刺头,好斗的很,而且武艺委实不错。”
能让朱福通夸赞武艺不错的人,那绝对是有本事的。
朱福通身高九尺,力壮如牛,生的威猛彪悍,一柄虎头枪使的出神入化,是边城第一悍将。
“这厮也是奇怪,每次来城外挑衅都叫嚣着要王爷您出去迎战,我们哪会理他,先过了我老朱这一关,才有资格对战王爷。”朱福通又道。
萧瓒眯眼笑道:“所以你两谁赢了?”
“不分上下。”朱福通嗓音洪亮如钟,“末将每次出城迎战都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从天亮打到天黑,打累了就一拍两散。
后来末将实在打烦了,就跟他说王爷您去京城娶亲了,打赢了我也见不到您,他就真的不来了。”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没错,在如今在边防,两军对峙这等严肃的事情也能当成趣事来说。
一则两方交战已久,彼此都成了老熟人,哪怕身处敌营,但也免不了对欣赏的对手惺惺相惜。
二则现在的形势不紧张,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否则萧瓒也不敢一走就是两个月。
北齐原先只是零散的游牧部落,不足为患,但是现任汗王完成了统一。
统一后的北齐民风彪悍,野心勃勃,并大肆举兵进犯大邺边境。
起初,他们确实势如破竹,不但攻下了出云,还一路高歌猛进,准备拿下幽州。
可惜朝廷派来了他们的克星。
萧公率三十万大军北伐,不但守住了幽州,还收复出云,原路将他们赶出了大邺。
至此,两厢就结下了深深的梁子。几十年来,相互都吃过彼此的大亏。
随着萧公的先去,汗王也受伤垂老,最要命的是他的几个儿子成年后因为夺权而引发了致命的内乱。
攘外必先安内,好斗了半生的汗王也必须改变策略,化攻为守。
“其实我觉得这位四皇子最像汗王,可他却是个武痴,根本无心权谋。”镇北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