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三姐儿,容安,前几日才刚从晋阳回来。”蒋氏笑着拉住容安的手,热情的介绍起来。
今日李云桐和李云兰都穿的素净,反倒容安一身桃粉,俏丽奢华,惹人注目。
想来也是蒋氏有意为之,好衬托她宽厚仁德的继母形象。
“原来是三小姐,竟出落的这般花容月貌。”沈夫人拔高了声音,不吝夸赞道。
原本看戏闲聊的几位贵夫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一听是镇国公府三小姐,怎能不好奇。
这位可是与燕王有婚约,却又被太医预言活不过五岁的可怜人,她自小被带到晋阳,之后从未在京城露过面。
“三小姐都这么大了。”内阁大学士夫人陈夫人目露惊讶,“看来晋阳那位白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她竟然知道白神医,容安不由朝她望去,只见她面目慈善,神情和蔼,便微微屈膝行礼。
陈夫人笑着点点头。
“那位神医竟这般本事,比宫里太医还厉害。”永平伯夫人不由惊叹。
“这不奇怪,民间藏龙卧虎之士也不少呢。”陈夫人笑道,“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可不是这个理,三小姐是遇上贵人了,想来是个有福气的。”工部尚书孙夫人也跟着附和。
“要我说,国公夫人更是福运连连,瞧瞧这府上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貌美,真是羡煞我等。”鸿胪寺卿夫人高氏一脸羡慕的调笑。
几位夫人都跟着笑起来。
蒋氏翘起唇角,笑的与有荣焉,“倒不是我自卖自夸,家中老四和老五尚且年幼,大姐儿和三姐儿的样貌,我每日看着,那是真的赏心悦目。”
“瞧瞧,你们夸她胖,她还喘上了。”寿星沈夫人睨了她一眼,打趣道。
在场的夫人笑的更开怀了。
容安作为被关注的中心,一直被环绕着打量、评价。站在她旁边的李云桐自然而然也被放到了一起比较。
两位小姐都生的娇美无匹,或婉约,或端庄,各有千秋。
关于镇国公府与燕王联姻可能要换人的传闻,在场的夫人也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如今见着正主更添了好奇。
正兴味的说笑着,被围着的容安忽然变了脸色。
“三妹,你没事吧?”站在她身旁的李云桐最先发现她的异常。
只见她精致的小脸忽然惨白如纸,还皱着眉头好似痛苦难忍。
围观的夫人们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蒋氏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容安,你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说着和李云桐一起搀扶着她坐下,东道主沈夫人已经吩咐下人端了一碗参茶过来。
容安软绵绵的被人喂了一碗参茶,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一抬头便对上各色探究的目光。
“母亲,我没事。”她看着蒋氏小声的说道。
“你这孩子,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可千万别逞能。”蒋氏故意板起脸来,却反倒显得她细心关怀。
容安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事,可能早膳用的不太合胃口。”
蒋氏拿她没办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沈夫人站出来笑道:“兴许是咱们一群婆子将小姑娘围晕乎了。”
她这么一打圆场,其他夫人也跟着尴尬的笑笑。
沈夫人又道:“反正离开席还早,不如先带三小姐去后花园转转吧,那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也没戏班子吵闹,说不定就好了。”
“是啊,沈府的花园那真是京中一绝,我家那泼猴一到府上便撇下我,跟着其他小姐一起去游湖了。”定远侯夫人笑着说道。
她今日带了家中的小女儿来赴宴,确实是一来就奔着后花园去了。
“这样也好。”蒋氏思虑了一下,点点头,又看着李云桐叮嘱道:“你可要照看好你三妹妹,有什么不妥就差人来告诉我。”
“母亲放心。”李云桐正色道,一边细心的扶起容安,很有大姐的风范。
四小姐李云兰没有擅自跟过去,而是乖巧的留在了蒋氏身边。
………
一行人走远后,各位夫人又在戏台前各自落座,蒋氏和寿星沈夫人被围在了中间,而戏台上的天仙配唱完了,又开始唱《牡丹亭》。
“国公夫人,冒昧的问一句,你家三姐儿可是真好了?”永平伯夫人小声的问道。
她四十来岁的年纪,最是爱打听八卦是非,不过她这一问,其他夫人也都好奇的竖起耳朵。
蒋氏垂着眼睛,有些为难,但也不好不搭理,便叹道:“三姐儿先天不足,便犹如瓷器有了裂缝,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将那裂缝修补的完美无瑕。”
“那倒是。”永平伯夫人连连点头,觉着在理。
其他夫人也听明白了,原来三小姐没好,也不可能全好。
“真是可惜。”陈夫人惋惜道,“我原本瞧着,还觉得三小姐除了瘦弱些,与常人无异呢。”
“怎会无异?”沈夫人抢过话头,毫不避讳的说道:“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人,是会留下病根子的。”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唏嘘。
这时定远侯夫人又小声问道:“那府上那门亲事作何打算,我听我家侯爷说,圣上准备趁着今年燕王回京,将他的婚事定下。”
在座的听定远侯夫人这么一说,全都将视线投在了蒋氏身上。
往年蒋氏遇到这样的问题都是笑而不答,如今她却是不躲了。
“也不瞒各位。”蒋氏斟酌着说道:“我和国公爷也是为难的很,之前我们一直都坚持三姐儿是婚事的不二人选,只盼着能有奇迹出现,在她长大成人前能恢复健康,可你们也瞧见了,她身子亏虚的厉害,稍微劳累点,就……”
她并没有将话说完,但大家都心领神会,刚刚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这么说,国公府是做了两手准备?”永平伯夫人抓住了重点。
蒋氏哀叹出一口气,点点头:“我们不可能送一个落了病根的小姐去燕王府,那不但是折辱燕王殿下,也是对大长公主不敬。所以国公爷已经决定上表圣上,请圣上赐婚大姐儿和燕王,大姐儿早就养在我名下,德言容功也是有目共睹的,最关键的是她身子骨健康,定能为燕王府开枝散叶。”
她说完后,众人再次唏嘘不已。
这弦外之意,就是说三小姐那病根主要落在生育这块了。
那确实嫁不得,国公府临阵换人也是能理解了,这么好的姻亲,换了谁家也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见蒋氏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沈夫人不由劝慰道:“你也别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三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能令有一番造化呢。”
蒋氏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夫人一眼,笑道:“那就借寿星吉言了。”
………
沈府的后花园的确名不虚传。近处碧草如丝,繁花似锦。远处环山衔水,长桥卧波。
李云桐带着容安缓步走在湖边的长堤上,堤岸一边种满了蔷薇,另一边是一排嫩绿的垂柳。
一阵微风过后,花香四溢,柳条轻舞,湖面波光粼粼,真真美不胜收。
“三妹可好些了?”李云桐扭头打量着容安的脸色问道。
容安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但眼神清明,看着还算有些精神。
“好多了。”她勉强笑道。
李云桐点点头,待一行人走到一处凉亭时便贴心的提议进去歇歇脚。
此处凉亭的构造有些新奇,它本就建在岸边,临水的那一侧还建了一条笔直的木质长廊,长廊朝湖面延伸,走在上面能更好的观赏湖中景色。
更巧的是,这长廊正对着横卧在湖心的一座九孔桥。
容安和李云桐走进亭子里,亭子里宽敞整洁,凳子与石桌一尘不染,石桌上还备了干净的瓜果和茶水。
两人坐下后,李云桐便示意她的丫鬟玉竹倒茶。
玉竹走到桌边,拎起紫砂壶先试了试水温,确认温热后,才倒上两杯茶,一杯端给李云桐,另一杯准备端给容安。
她举止一派沉稳,可谁想最后给容安递茶时竟然手滑将茶杯摔了,而且不偏不倚摔在了容安的身上。
茶水瞬间浸湿了衣裙,容安惊呼一声,一下子弹跳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紫苏也吓了一跳,伸手摸了一下潮湿的衣裙,幸好不烫,她又抬头幽怨的看了一眼肇事者。
玉竹已经吓的跪在地上,告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李云桐难得目露愠色,怒斥道:“你怎么回事,递茶都递不好。”
说着又歉意的看向容安:“三妹你没事吧,都是我的丫鬟毛手毛脚,回头我一定打她板子。”
玉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容安于心不忍,对着李云桐劝道:“大姐,我没什么事,你还是赶快让她起来吧,这里毕竟是别人家里,被瞧见了不太好。”
李云桐气的皱着眉头,但好歹听了容安的建议。
“还不快谢过三小姐。”她对着玉竹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