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间殿内。
玄衣冕冠的中年君王坐于高位,面上尽是不快之色,他将刚刚西伯侯拒绝签署《推恩令意向书》的事情,告知了下首的少女。
“吾儿。并不是孤不给你面子,执意要杀他,而是那西伯侯甚至不知好歹!”
帝辛忿忿不平。
苏殊眼中闪过明了。
“可是父王……祖父杀了姬昌的父亲季历,西岐也并未因此而衰弱。再者西岐的能人远远不止一个姬昌。”
她将自己知道的一些透露给父亲。
“姬昌的二子姬发,为人勇武而侠义;姬昌的四子姬旦,胸怀韬略,有济世之才……还有其家臣,散宜生,南宫适。”
帝辛见女儿如数家珍的介绍起西岐的忠臣良将,不由心下疑惑:“你去过西岐,见过西伯侯其他子嗣?”
苏殊珊珊的笑了笑:“只是听说罢了。”
她不能将自己来自后世之事告知,只能在其他地方找理由。
帝辛释然道:“既是道听途说,那不一定是真的。”
“但目前可以肯定一事。”苏殊将申公豹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些昆仑山上的神仙,想来人间插一手,这事国师也知晓。”
帝辛眉头紧皱:“你是说,若西岐和殷商打起来,那些神仙会帮助西岐?”
苏殊并未回答,只是问帝辛道:“不知父王前些年,可曾听朝臣禀告过钱塘关的水患?虽不算严重,但损失良田也不少。”
这件事,她确定是已经发生过了的。
帝辛:“未曾。”
难怪前年,钱塘关交不上税供,他本以为是李靖有反心,还打算过些时日就派兵去镇压呢!不曾想是因水患。
若不是闺女这次问他,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钱塘江发生了什么。
但……
“这些事与神仙有关吗?”他不明白。
苏殊继续道。
“钱塘江总兵李靖第三子哪吒,便是太乙真人的弟子,不过四五岁的娃娃,已经具备杀死东海龙宫三太子的实力。”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帝辛却想歪了:“你是说,龙王可能因为那个哪吒迁怒我整个大商?”他以为女儿所指帮助西岐的神仙,是龙王。
他心中还在想,龙王掌管风雨,若是惹其不悦,那么大商的百姓颗粒无收,又如何交的起钱粮?只怕到时饿殍遍地。
那时的大商别说打仗,直接不战而降。
苏殊摇头道:“不是龙王,是哪吒。他已与其父李靖决裂。”
接下来,她又说到几大伯侯。
东伯侯姜恒楚虽死,但其子也在积蓄力量,伺机而动。南伯侯鄂氏,更是蛇鼠两端。也就北伯侯还算听话。
若动干戈,三大伯侯,其率领的六百镇诸侯,皆可能造反。然朝廷刚征完东夷,如今太师尚在北征,人力钱粮尚不充沛。
苏殊再次劝道:“局势如此,还请父王三思而行。”
帝辛又何尝不知,若不是才杀完东伯侯,东边那边不太太平,他之前对姬昌的行为不单单是囚禁了。
可若不罚姬昌,恐难以服众。
“姬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殊思考了一会,接着道。
一百杖照旧执行,只是分开。
“大王体恤姬昌年迈,罚其二十杖,分两次受完。伯邑考替父受刑三十杖。而我……为确保他们的信任,愿受五十杖,行苦肉计。”
“这样父王威严不损,依旧可以服众。”
她说到情真意切,既让人体会到帝王对大臣的体谅,又能让他人引以为戒。
世上哪有轻罚主犯,却重罚求情之人都道理?再者帝辛觉得他的女儿如此软弱,五十杖怕也受不住的。
帝辛:“不可!”
苏殊猜到父王是担心她,于是开口劝慰道:“我没事的。儿臣是修仙之人,会法术的,到时使些障眼法,让那些杖刑打不到我身上就是了。”
经过她的再三相劝,半个时辰后,父王总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帝辛先下令,让侍卫将长公主和西伯侯及其长子,软禁于宫中。刑法于明日,当着众大臣之面行刑。
当在殿外等待的伯邑考和姬昌,听到大王宣侍卫进去后,很快又看见苏殊被押着出来,再听到大王的旨意。
他们顿时有些难以置信。
很快他们和苏殊就被侍卫押至,王宫中,一处较为偏僻,残破的院落。
小小的院子,年久失修,院中有几枝歪歪扭扭,快要折断了点竹。屋中四处可见的灰尘,还有残破的蛛网,破旧的屋顶。
环境肉眼可见的萧索。
伯邑考脱下外袍,垫在一处石头上,扶着姬昌坐下,又挽起衣袖,开始收拾其四周。听苏殊如此说,他道:“是我和父亲连累公主了。”
如果不是他,长公主估计还是被大王捧在掌心上宠的存在,根本不会沦落此地,更不会挨五十大板。
他看向苏殊的目光满是担忧:“明日我会向大王说明,将那五十大板……”
若是可以,他明日想向大王言明,他愿意将那板子都受了。
苏殊截住了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好看,但身形清瘦。嗯。看起来根本不像能抗住八十大板的。
她眼神哀怨:“你可是在怨我没有为你父亲完全免除刑罚,才有心故意寻死的?可我已经尽力了。”
“不!我没有。”
伯邑考急忙解释,他不知刚刚哪句话让长公主误会了,竟会以为他寻死。
原本闭目坐着休息的姬昌开口道:“公主,这本就是我西岐的事,你犯不着将自己牵扯进来。这样大王会伤心的。”
一副想撇清关系的样子。
苏殊转头看向姬昌,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看起来,这个未来的“周文王”是不太信任她的。
她开始将自己放在恋爱脑的位置上。
“或许不应该吧!那日我回宫晚宴,伯邑考在宴会上一曲惊鸿,直入我心。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护着他。”
她闭目,装作无奈的样子。
这句表白似的话语,倒是让伯邑考的背影一僵,顿时有些事,变得明朗起来。
“公主……”
他神色复杂,有些不知所措。
起初的时候,他是曾怀疑这长公主是贪图他的样貌,但进公主府多日,她并未强迫他,甚至为他治伤,教他良多。
只是每日听听曲子。
苏殊只是无力的笑了笑:“没事的。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若不喜,我离你远些,只要你无恙。”
完全是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
见她执意如此,姬昌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随手折了几根草棍,想要算算这长公主,卦象却显示“无”。
伯邑考想再劝,他说:“公主你觉得我受不了那八十杖,但你身娇玉贵,也受不得那五十杖。”
苏殊却用灵力为其表演了一个“徒手劈石”的杂技,石头在她的掌下应声而碎。
少女得意洋洋道:“我是修士,身糙肉厚,和你自是不一样的。”
伯邑考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石屑,重新刷新了一下,对公主的定义。他有些迟疑:“修士都这么强悍吗?”
苏殊:“我算弱的了。厉害的可以移山填海,其肉身强度,别说板子,就是大山压顶,也丝毫不能伤之。”
伯邑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