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铭点头,“说说吧。”
洛南竹将齐耳短发往耳后掖了掖,露出偏黑的脸庞来,“行,给我两分钟整理下怎么说好。”
穆霖淡淡地看着她,眉峰不自觉皱了皱,这丫头以前长得还不错,几年没见怎么就变了个样呢?
脸黑了,脸上还有刚冒出来不久的红痘子,厚厚的刘海压下了那好看的眼睛。
人也瘦得厉害,下巴尖得能当锥子戳了吧?要不是她将刘海和短发一起掖到耳后,看到那熟悉的眉眼,他都以为这丫头也跟他们一样化了妆。
洛南竹确实化妆了,脸黑也是特地晒的,瘦也是饿的,头发剪成这样也是为了自黑,脸上的红痘子倒是个意外,他们家这几天只有辣椒能当菜吃了。
每天出门都会给脸上点雀斑,反正怎么丑怎么来。农场里鱼龙混杂,一个长得好看的姑娘在这里,那就是条任人窥觑的鱼,她可不傻。
“这样吧,我就按阮香云来农场的时间说吧。”洛南竹一脸严肃地说。
“行,你说吧。”穆霖道,“不过要尽快,你在这里待久了对你不好。”
洛南竹笑了,“穆哥说得对。阮香云来的时候就是个哭哭啼啼的小知青模样,她一个人住在茅草屋里,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当时我也觉得她可怜,还想趁晚上的时候去那边悄悄安慰她几句,挣个好印象呢。没想到啊,我在她门口听到了一些自言自语就不敢了。
说什么这里的男人都是眼睛瞎的,没看到她哭得这么难过,也不见有跳出来安慰她的,害得她哭得嗓子都要哑了。
还骂送她来农场的人,咒姓宁的去死,说那人死了的话,她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姓宁的是她人生路上唯一的变数。
然后我还听到阮香云说她妈没用,说她弟弟没用,总之说了很多人没用。我听她的意思是,如果那些人有用,她也不会落到下农场。
从那开始我就知道阮香云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不能被她的眼泪骗了。这才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对阮香云有了足够的防备。”
说到这里洛南竹便又看唐铭,发现他竟然将手中的笔折断了。
“这……,穆哥?”洛南竹吓了一跳,再次看向穆霖,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都怪她,刚才说话时为什么只顾着看穆哥了,也应该瞧瞧这位同志的反应呀。
穆霖道:“没事,接着说。”
然后无声地推了推唐铭,后者也道:“很好,就这么说。”
唐铭将手中断了的铅笔装进口袋,又拿了一支出来。
洛南竹的心这才稳了下来,“好的。不过,那阮香云还是挺有本事,第二天上工时就有男同志帮她干活。
帮她的人还不少,一个月后,我们这片儿的一霸也跟她走在了一起,那人为人凶狠,就连看守都给他面子。”
“那一霸叫什么?”唐铭突然问道。
“叫郑虎。”洛南竹道,“现在阮香云跟郑虎几乎是同进同出,那些想打阮香云主意的人都打消了念头。
如果换作别人,大概就会更加小心了。可阮香云不是,她不但钓着郑虎,还跟其他看上去都有些来历的男同志有交集。
甚至还想办法让郑虎弄来粮食,送给那些看管特别严的人,就连我爸妈都曾收到过一回。
好在我们一家人都是谨慎的,当场就拒绝了,并严厉批评了这种行为。不然我们家也遭殃了。
阮香云的这种做法没过两天就被发现了,那些收了她东西的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有一户人家的老爷子差点因此没了。
而阮香云这个始作俑者也只是拉出来批评一回,因为有人为她顶罪。那人听说被转到了生活更艰难的农场。”
唐铭又问:“给她顶罪的人是谁?她在这边除了跟农场里受改造的人有接触外,她还跟什么人接触过?”
洛南竹想了想,“她倒是想跟管理员们接触了,可人家不理她呀,她手里又没钱。
那个郑虎倒像是个有钱的,也有手段,可我观察了这么久,这人也没给阮香云过钱。
不过,给阮香云顶罪的人是郑虎的一个小弟,听说他们是一起送来劳改的,应该早就认识。
不过,那件事以后阮香云着实收敛了很多,但暗地里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好像越来越多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穆霖问。
洛南竹歪着头说:“我没觉得阮香云有多漂亮,也不觉得她有多聪明。
怎么就有那么多男人愿意围着她转呢?不但供她吃喝,还愿意为她顶罪,这真是太奇怪了。”
“咔!”唐铭手里的铅笔再次折断。
又一次吓到了洛南竹,“穆哥?”
穆霖捏了捏眉心,“没事。你再想想阮香云还有什么比较可疑的地方?”
洛南竹想了又想,“阮香云其实还是挺能干的,不像是城里那些没干过活的人。
就是她这人很会装,动不动就泪眼汪汪地看着你。要不是有郑虎护着她,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
半个小时后,洛南竹拿着穆霖给的小布包回了农场。
唐铭问:“给了什么?”
穆霖叹了口气,“几个白面馒头。”
唐铭又道:“这个姑娘叫你穆哥。”
穆霖皱了皱眉,轻声道:“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她家就住我家隔壁。我跟家人闹矛盾时,小丫头经常开导我。
没想到,他们家还是没躲过去,好在早些年受他们恩惠的人不少,有不少人暗地里帮他们。”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一家人都下了农场,生活也不至于难到没法活。
“那就好。”唐铭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接下来,就专门查围在阮香云身边的人吧。先从小喽啰开始。”
他们来这边是带着派出所给的任务来的,现在拿到了怀疑名单,当然不会暗地里来,直接提审就是了。
穆霖突然问:“铅笔跟你有什么过节,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断它们做什么?”
唐铭瞅了他一眼,“干正事儿呢,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
他只是太过生气了而已,想拿他媳妇做垫脚石,问过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