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纤眼里的好奇变成了平静，她得到答案以后并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沉默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琼海剑尊和段思纤对视的时候琼海剑尊希望从段思纤眼睛里看出一丝犹豫，只要一丝犹豫他相信自己有的是机会反击或者说服她。
    结果她心里只是默念了几秒，心中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心窝。
    “我不相信你。”段思纤说，“能活到现在的老人，我很敬重，但是我不敬重你。”
    能教出凌覆铭这种徒弟的师傅，加上万年记忆中关于琼海剑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她就更加不会放过琼海剑尊。
    “你……噗！”琼海剑尊眼里都是难以置信，他没想到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女子会这么果断狠辣，真的一点同门情都没有。
    就算没有，她和凌覆铭本就有师徒关系，徒弟弑师本就会被诟病更何况杀自己宗门的老祖，再怎么样她都应该为了自己的名声而选择放过自己。
    “不……不……你怎么敢！！”凌覆铭终于挣脱了断空的力量，面目狰狞地扑向了段思纤。段思纤只是躲开了一下，瞄准了凌覆铭的脖颈直接一手抓过去，狠狠地把他砸在地上，不仅如此她还继续扯起来凌覆铭的衣领，再抓着他的长发把他的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直到她把凌覆铭的脸砸得肿胀且肮脏，额角的豁口也流出血来。
    “你只要能够活到飞升就可以了，怎么飞升上去的我根本不需要在意。”段思纤松开手任由凌覆铭摔在地上，又是一剑把他的左手臂废了。
    她很清楚再打下去凌覆铭体内的天道之力就会达到临界值，她太清楚天道的力量了。
    “现在你应该很清楚天极门变得多弱，琼海剑尊死了的事情传出去，我的确会被影响，但是为了共同利益他们会为我找补，而你们就是少了炼虚巅峰的靠山，所有人都可以来踩上一脚。”段思纤说，“人情，道义，是的，那很重要，但是你们对我的时候可没什么道义不道义的。
    “你个逆徒……你肯定要遭天谴！”
    “唉……”段思纤看着自己的师傅居然一开始就如此迷信天意，就觉得自己一开始的选择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她作为徒弟最后的一丝善良，就是跟他分析清楚利弊了。
    “共同利益受损，赢家比输家获得太多，就势必引起矛盾。但只要我把那么多人拉到我的阵营，我再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和安全感让他们幸福，我就算不是圣人，他们也会为了维持幸福或是奉承我得到我的力量庇护而保护我的名誉。这也是沈凤灵的行事方式之一。”段思纤陈述完以后，声音压低了下来，“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说出去吧。反正最后是你们吃下后果。”
    凌覆铭发现自己居然比不过段思纤，而且这就是现实。
    他只要不死就必定飞升，但是这段时间他所受的痛苦就是真实的，没有办法逃避。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下去，段思纤冷眼看他慢慢地站起来，脸色苍白。他看着远处和李若火战斗然后被李若火的上古太阴之力反击而倒地不起浑身颤抖的沈凤灵，他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段思纤直接一脚把他踢回去原位，断空再次封锁让他根本救不了沈凤灵。
    李若火在雷劫下根本不带怕的，她的上古之力已经能够扛住现如今的雷劫，她在雷劫中使用了自己宗门给的符篆保护自己，还有寒霜为铠这个保护自己的术法，在雷劫中不仅自由穿梭还直接把雷劫往自己敌人身上引。
    此时她直接和沈凤灵从存放自己契约妖兽的空间袋里跳出来的狐狸以及失去涅盘烈焰的凤凰战在一块，这两个有神兽之力的神兽后裔自然还是能打的，但是上古太阴之灾连神兽都能杀得妖狐一脉只剩下白狐和赤狐，龙与凤这两个后来的神兽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龙与凤的雏形也灭绝了好几个。
    何况一个毛都长不齐的狐狸崽子和失去涅盘烈焰后变成一个火力比较猛的喷火鸟的凤凰。
    她的披帛攻击路径毫无规律，就像冰天雪地里的阵阵狂风，她的手诀翻飞，举手投足间的力量感传递到指尖，她的武技比起武更像是舞蹈。
    不是追求美或是取悦别人的舞蹈，而是人族在大地上对他们畏惧的原初神跳起的舞蹈，带着希望和力量，野蛮肆意地表达自己所见的一切自然之美，极尽全力地将自然的力量刻画在自己的舞姿里，祈求原初神明对人间的回眸。
    太阴之力让她的面容越发超脱肉身，气质几乎是世间绝无仅有的。
    在风雪中，她如神人降世。
    如果说沈凤灵是被神明眷顾的天骄，拥有女性的绝美之姿，那么李若火就是神明本身，是天与地的原初神明，本身就有着最动人的磅礴大气的美。
    一片片雪花席卷而来，直接将两只神兽崽子冻得连连败退。
    段思纤见差不多得了等下沈凤灵身上的天道之力就要爆炸的时候直接把凌覆铭传送了过去。
    凌覆铭一看机会来了，根本没想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抱着自己最爱的徒弟连连遁走，打算先稳住自己爱徒的生命再说。
    他也把自己的师傅的尸体带走了。
    他很明白段思纤也算是在威胁自己，可惜这件事太严重了，严重到直接影响整个宗门，但现在宗门的资源：消耗得差不多，外门弟子走了很多，内门弟子也看情况不对早就想好了后路跑了，连组成一支历练队伍都勉强极了，整个宗门只剩下极小部分的外门弟子和那些已经和天极门捆绑极深的内门弟子。
    整个内门只有沈凤灵是分神期，去历练没有她那真的一点东西都拿不到了，再这样下去其他宗门都势必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所以凌覆铭开始想办法掩盖琼海剑尊的死，否则他们天极门再没有靠山以后，剩下的宗门就更加会肆无忌惮地侵蚀他们的资源，导致凡人供奉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就真的要永远居于山林之间无人过问。
    诚然这是变为了宗门最原本的模样，但是做大做强的宗门需要人，人本性慕强，强大无害的武技会被趋之若鹜代代传承，最后会被藏在深山老林都是较低概率事件，更多的是因为弱、只对特定人群适用或者付出代价太大而被淘汰出局的功法，而天极门不弱，后两种功法则是和他们的剑技毫不相干。
    天极门真的变成了沈凤灵的背景板，只是这一次提前了。
    “段姐姐！我成功了！”原本在风雪中高高在上的神明忽然落回了凡间，冲过去兴奋地抱着段思纤。
    “我知道你能行。”段思纤说，“你比你想象的要更棒。”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段姐姐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日后定会报复回来吧？”
    “不会的。”段思纤说，“他们自己内部也不见得一辈子只为了沈凤灵服务，整个天极门内怕不是已经深藏了一大堆矛盾。”
    “天极门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宗门，它本来是众多弟子共同建设的宗门。当人走光了，这个空壳也只会慢慢被腐蚀殆尽。”段思纤说，“不累吗？刚刚看你一次性用了那么多灵力，身体没事吧？”
    “当然没事，现在太阴之力已经在我体内流动了，我能感觉自己比不少炼虚境的强者要强上一些……啊也许不比他们强，但是我还是有信心全身而退的。”
    “倒也不必忽然那么谦虚，上古之力不是谁都可以获得的。”段思纤说。
    “但是，红尘道有一点说得对，我们现在能够完成这么多事情，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最好的时间。魔族暗藏计谋，人与妖为了休养生息结为同盟互通往来，每个城的矛盾也因为过多的流血渐渐缓和。接着就是遇到像段姐姐这样的人。”
    “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行的。”李若火说，“不论是弑神，还是拯救众生，我们一定要成功，这么低概率的事件经过漫长的岁月在同一时间碰撞到一起，这样的概率也仅仅比生命诞生的概率要高一些。万年来唯一的一次幸运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就会付之东流，也许就要再等下一个千年甚至下一个万年。”
    段思纤听着李若火的觉悟，心里略微悬起来的心也渐渐地放下了。
    刚刚李若火那副冰冷无情的样子真的充斥着非人感，但好在她控制住了视野开阔带来的名为傲慢的诅咒。
    “接下来我们就竭尽全力准备好大海啸的事情。比如说预测大海啸大致的覆盖范围，天脉结点移动的方位和距离，和能够推演的修士合作，灾前疏散以及灾后重建和援助工作，还有最重要的抗击海啸的发生器的开发。如果妖族的预言是真的，衮州、扬州和荆州都有可能被大海啸席卷。”
    “这是万物的灾难，也是万物脱离神明的机会。”段思纤说，“魔族也许会趁此机会骚扰我们，务必要小心每一个节点的保护。”
    “好。”李若火直接就记住了段思纤的话，之后就和段思纤一起回到荆州的天工学院，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个计划，并打算在第二天直接召开全体大会，把整个计划告诉整个学院，也要邀请扬州、荆州和衮州有名望的成员来这里了解情况，这也是妖族和人族第一次结盟共同抵抗的重大时刻，可谓是万事都要考虑周全。
    “到时候邀请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李若火说，“我们映月派肯定会来的，剩下的两个就不一定了，洛阳派比较看重实际成效，那个还是比较讲理的，但是千机阁是真的需要慎重考虑，这个门派最近有些闭门造车的意思，闭门造车就算了还会看不起映月派的所作所为，总之就是不和我们对付也不喜欢我们，到时候扬州抗击灾难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出太多力。”
    “不出力无所谓，最怕就是不出力还要干扰。”段思纤说，“什么都不想干就老老实实呆着。”
    李若火在到达荆州之前打算先和搬去了杭州的母亲见个面，因为只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她，母亲不能修炼寿命本来就不长，她对此也暂时无能为力，只能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尽力孝顺她。
    李若火打算一个星期后再回去天工学院。段思纤刚刚到达天工学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自己的南宫卓。
    “你怎么在这?”段思纤问道。
    “豫州的神墓在一年后就要开启了。”南宫卓说，“这个秘境你听说过吗？”
    “应该每个修士都知道吧。”段思纤说，“神墓可是传说中神明陨落之地，炼虚境以下都可以进去。据说有一位大能原本是炼虚境，在神墓出来以后没多久就到了大乘境，虽然最后飞升失败了。”
    “对。关于神墓我们剑宗有事想拜托你。”南宫卓说，“若是你能找到九落剑或是九落剑的踪迹，请务必告诉我们。”
    九落这个名字让段思纤尘封的记忆再一次出现。那个曾经被说书人绘声绘色描绘的强者，童年的启蒙故事居然在这一刻变为现实。
    “行。对了关于神墓内部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据说进去的人会随机传送到不同的神墓，进去以后也不是持续稳定在那里而是在某个时间传送去其他神墓，有一些活下来的修士说那里还可能连接其他世界。神墓出现魔族也有别的方法进入，迄今为止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绕开主门进去的。”
    “也许神墓也有别的入口?或者说神墓里也住着魔族?”段思纤想了想说道，万年记忆里居然没有半点关于神墓的记忆，“谢谢你的信息。”
    “不客气，有时间再回来五宗吧。大家还是很喜欢你的。”南宫卓说。
    段思纤和南宫卓告别以后，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天工学院的门口。
    “段思纤！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