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街位于徐州,但是幽州一样有鼠街的势力,而且不算小。
鼠街内的势力一直在为很多家族办事,他们就像是厨房里的老鼠,偷吃着人们留下的食物残渣活下去。鼠街里最初的人不是流离失所成为鼠街的最底层的凡人,就是一群实力弱但是为了变强无所不用其极的散修,最终这些凡人和散修不再互相折磨,反而是一起走向了做脏活这条路。
于是徐幽商会明面上光明磊落,实则暗中让鼠街配合自己的商业战伤害过不少中小型的团体使得他们崩解,以至于徐州幽州的散修变得更难生存,依附于各大家族或是雇修团体才能活下来。最终,原本是自由的散修大州还是变成了势力争斗的土地。
此时巫劣带着段思纤来到了幽州四大主城之一的白虎城外,那里有一个看似是难民聚集地的地方。这些难民大部分受到天灾和兽潮袭击不得不逃跑,也有的是被魔族迫害导致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而鼠街的据点就存在于这里,对这里的凡人来说,他们没有任何修仙的能力,如果和那些灵根差但到底还是比自己强的低阶散修抢工作是完全不现实的,只能在鼠街内苟延残喘。
巫劣慢悠悠地走到一处破屋门前,他用烟枪在木门处敲了三下,隔了一段时间又敲了两下,门上的幻影慢慢消失变成了一堵结实无比的门,进去以后只能看到破破烂烂的屋子,衣柜和破箱子矗立在那里。
然后巫劣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个衣柜,直接穿过衣柜走到了一处内室。
“巫小姐,金先生正等着你。”这个人说完就冒出黑雾消失了,一个暗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段思纤和巫劣走过暗门来到了地下,这里有一条地下河,地下河继续往里走就看到有铺设砖头的地方,人造痕迹也越来越明显。
“巫小姐和段小姐来到这里真是令这个地下城蓬荜生辉啊。”一道男声响起,只见那个有着草黄色长发的棕皮男子从阴暗处走出来,他手上和脖子上都戴着金色的链条以衬托他不算难看的青年模样,显得他整个人很精明。
“寒暄就算了,我是为了正事来的。”巫劣说,“段思纤我也带过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啧啧啧,不得不说你这二十年的棋局总算要有个结局了。”金鼠说。
“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巫劣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金鼠耸耸肩说道:“我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我们金氏手下的人虽然资质很不好,胜在够多够听话,耳朵都很灵光。”
有时候巫劣也觉得自己是真低估了金鼠那群人。强大不仅仅只在境界上,像金鼠这群人的打听情报的能力在九州都能算得上是最顶尖的一批人,生于底层的他们懂得聆听被修士无视的人群的话语,懂得伪装自我并引导各种人说出心里话,搜寻市井中的八卦,捕捉从外门弟子或是散修口中吐出的几个句子,从真与假的情报中寻求矛盾缩小范围,再暗中潜入获得关键信息,他们就可以整理出一个准确性极高的情报。
“老鼠老鼠,在墙后、在地下、在阁楼,叽叽喳喳叫不停,安安静静听个响。”金鼠随随便便念了首打油诗糊弄过去,接着说回正事,“伍家已经准备好价格战的计划了,之后就是文家、白家和赵家也会入场分一杯羹。自从巫家忽然从低调转到了如此高调的行事大搞垄断以后,四大家族原本就脆弱的平衡也被他们打破了……或者说,另外三大家族可以师出有名。”
“大肆逼迫毒师,就算毒师中有败类,可不是所有毒师都是败类。”金鼠说完,拿出了一文钱,他摊开手握进掌心,随意再摊开里面的钱币就不见了,“你的好朋友知道你把她卖了吗?”
“……我可没卖,只是还没跟她说。”巫劣回答道。
“那段小姐真是讲义气。就不怕她……”
“他不会这么做,他又不是蠢的,我也相信他。何况你们能对我做什么?”段思纤话音刚落,破妄之眼就已经打开了,那锐利的眼神加上带着震慑力的话就把金鼠堵回去了。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而已。”金鼠双手举起表示自己认输,“他让我继承巫家的小部分铺子和一间茶馆,还把毒林的一部分归属权给了我让我能够靠贩卖普通的狩猎用毒药或基础药物来赚钱,茶馆也是正当商铺,我也可以在那里贩卖情报。”
“还有一个,就是让段小姐提供一次协助。条件是我势力内的所有人都要加入这场棋局,而且不能把情报卖给巫家的同时也要限制我们的同行提供情报并混淆视听,为期两年。这相当于我们亏了很多收入啊。”
“那你有想让我办的事情吗?”段思纤问道。
“还真有。冀州的事情你知道吧。”金鼠说,“不过关于冀州我还有事情要调查,等我调查清楚了再来找你吧,现在就当是投资了,我总得给您表达诚意才行,不然怎么好意思让您帮忙。”
“那就期待你们的表现了。”段思纤说道。巫劣和金鼠交代了两句之后带着段思纤离开了。
“二十年的棋局?”段思纤直接问道。
“他都说出这个词了,那我就说说吧。”巫劣说完开始整理了一下思绪。
“在师傅死后,我把师傅所有的绝学都学了,还有师傅剩下的遗产我也全部拿去作为复仇的启动资金,之后就是伪装成资质平庸的散修在鼠街活动,不断寻找那些被迫害的毒师并让他们取得联系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群体。这些毒师和我都有一个目标就是反击巫家。他们以各种身份潜入巫家或是给巫家挂名的毒师当奴仆,而我则统合他们的信息并传递信号,和他们配合埋下暗雷。”
“了解他们的毒的产业线,改良狩猎妖兽的毒药和药物,调查主家旁系之间的隔阂,使得他们在利益冲突时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将产业中的腌臜事找出来,并等到某个时机让我们的人产生一次无法掩盖的爆雷事件,当爆雷发动的时候,那些怀疑就会变成肯定,他们就不会再相信巫家的措辞,成为阻碍巫家的助力之一。”
“在此之前,从鼠街往民间泄露巫家的情报又用一些容易被遗忘的谣言作伪装,主要是让人对巫家的正当性产生疑惑又被谣言时不时吸引走注意力,不需要他们发现端倪只需要他们对巫家产生过怀疑就行了,这些人万一产生反感的情绪并且在大街小巷传播,就可能暴露我们的人。还有一个目的是让三大家族都听到风声,好让他们做好准备。”
“我成为雇修赚取资金在鼠街收集情报,收集四大家族的资料,之前去魔窟寻找那些毒物就是为了交任务也是为了我自己变强。结果我遇到了你,事情就好办了。我资质比很多修士好但不代表我可以快速变强,所有的复仇都要建立在我足够强大之上。现在我遇到了你,否则这盘棋我可能还要继续下十年。”
下棋的感受并不好,巫劣以前觉得布局是强者的象征,是智者的荣耀,可是当自己去做的时候,才发现没有资源根本连上棋盘都做不到,走每一步都在走钢丝,最后就是差点摔下去。
段思纤死去的时间里他也有和这些人联系,后来他和那些人断联了一年有多让他们不被怀疑,现在三大家族有下场分蛋糕的意思,鼠街的金鼠给巫家下了一大团情报迷雾,伍蚀准备好和其他小团体以及巫劣联系的毒师们一起联合打价格战。
巫劣很清楚人性,他已经能想到垄断意味着失去竞争对手,失去进步,人的惰性会让整个产业开始出现一些偷工减料的情况,加上主家要从旁系的产业里抽成,这些旁系就势必会压榨产业继续偷工减料给自己维持或是提高生活质量。巫劣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想到要搞一波暗雷。
巫家信誉降低,三大家族限制巫家的药物和毒药垄断,各个毒师的技术革新让更多买不起药物和狩猎用毒药的人能够买得起这些东西,从而让资金流入伍家和各个小型团体。再将毒这个大类分割使得毒的类型更多也更有针对性,让这些靠贩卖药和毒的小型商铺能够生存。到最后为了平衡各方利益同时避免流血牺牲,大家肯定坐下来谈判得出毒物限制使用的规则和标准,这样多方面齐下就足够巫家吃一个大亏。
将巫家垄断毒药的产业瓜分出去就意味着权利与资源的分散再套上一个更稳定的枷锁,这会造福更多的人。
于是在巫劣让小白潜入巫家的某个旁系的住宅里传递情报后的第二天,一连串的爆雷直接炸得巫家措手不及。
那些暗中潜藏的毒师们放出消息,在这群毒师里面有几个自告奋勇要牺牲自己的人开始按照之前安排好的事情开始爆出巫家产业偷工减料的事情。
先是一个挂名毒师使用毒的时候那个妖兽非但没死还把他咬成重伤,紧接着是某个毒师的奴仆中毒以后吃下的解毒剂没有一点用,还是靠另一个小商铺的解毒剂救回来,这些小事虽然被巫家掩盖,但耐不住文家和下场帮忙的司徒家偷偷摸摸把信息泄露出去,鼠街本就是三不管地带这些信息更是被大肆宣扬。
巫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另外几个旁系又出现暴雷,偷工减料的情况被屡次捅出来,所有人对巫家产业开始产生不信任的感觉,连带着他们的种植和原材料产业一起被冲击。
在这一连串暗雷爆发了差不多大半个月,巫家的家主巫沁才刚刚从秘境回来,达到炼虚前期以后她猛地发现自己的产业不仅仅没有盈利还被吃了好几个小产业,另外三大家族居然也有下场的意思,赵家还能理解,因为他们两个有产业竞争,白家和文家一个靠护卫幽州以及狩猎妖兽现在转为妖族商业的大家族和一个炼器大家族居然也要下场。
巫沁根本不知道白家现在的长女白清清和文家声名鹊起的文雪馥和段思纤他们也有关系,这也是因为鼠街直接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情报。
“有钱不赚是傻逼。”文雪馥此时在书房看着巫劣给的信息笑了,“那个疯婆娘肯定要气死了。”
文雪馥也不喜欢巫沁,虽然她和巫沁不同辈,但是她也见过巫沁。
文雪馥把信息带过去群箐会,此时群箐会不仅有白清清和赵家的长子,巫家旁系伍家以及司徒瑶也在其中,只是这一次会议他们没有邀请巫家的人来,而是秘密举行。
“一个手段狠辣却不懂从商的女人,就算变强了他们也逼不了别人来买自己的东西,何况三大家族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干。”白清清看着纸条上的信息说道,“商品不进步又不降价,还不会给别人留一步,迟早会吃大亏。而且这一次行动我爹也透露了他们想从徐幽商会宰一笔大的。”
“毒药往外延伸的炼丹和原材料价格也是没有标准,很多东西价高者得,他们又不屑于贩卖普通的材料和药品,直接把下层市场丢了。如果这个时候参与其中把价格打下来,对徐幽商会的定价以及拍卖活动也会有影响,这是除了巫家以外的三大家族想看到的结果。”司徒瑶说道,“高阶的物品只能受益给有钱的强者,被忽视的低阶修士和凡人也没有对标的替代品。我们直接拉走这些潜在客户,徐幽商会也会被逼进行改变的。”
“完美。”文雪馥拍了拍手,“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在一起,感觉脑子都不用动了。”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白清清起身去开门,就看见了巫劣和段思纤站在门外。
“就等你们过来了,快请进!”白清清开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