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红光闪过，段思纤感觉自己脸侧被拳风擦过，一道血痕迅速出现。
    然而就在下一秒两个人都发现了对方的空隙。
    也是在同一时间里，双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攻击这一个空隙。
    段思纤感觉自己肩膀要被这一拳打骨折了，而自己那一拳虽然的的确确打中了搬山力尊，但是对方可是体修，还是在合体巅峰很久的体修。
    段思纤很清楚自己在渐渐进入劣势中，她是女性所以她所有的攻击都必须精准而有力，才能保证自己不是激怒对手而是让他绝对没有还手之力，何况身高和体格还被压一头，加上境界和实战经验的差距，她很明白自己输掉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她再一次冒进，但是这一次她选择停止预判。
    她让自己这具在死亡线上摇摆的身体做主。
    “轰隆！”
    一声巨响在场地中爆发，段思纤毫无保留的进攻开始了，她的瞳孔开始没有聚焦，开始进入了无我状态，与此同时她的所有攻击变得十分诡谲，完全抛弃了人的武技的形态，而是完完全全浸入了百兽的攻击模式中。
    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活着。
    “这个丫头居然这个时候无我吗？”搬山力尊往前一踏抢攻追击，瞄准段思纤抓过来的手，提肘前攻。
    段思纤以极快的速度变招，但也来不及了，她的手来不及握拳就被一肘打中手指，四根手指齐齐爆出血液来。而搬山力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的连打配合一下重踢直接攻向了段思纤。
    又是一声巨响，段思纤整个人往后退了十几米，与此同时她的下盘居然还保持得稳稳当当，直接在地上擦出两条长长的痕迹，她的脚踝已经开始发红了。
    “小怪物一个。”开天剑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看出来段思纤的防御精准到极致，她在无我的情况下居然纯粹靠肉体的本能反应绷紧即将受打击的肌肉减轻伤害，还能用翻浪掌卸力。
    真是可怕，要是她在雍州出生就好了。开天剑尊忍不住这么想到。
    “剑尊前辈……”巫劣站在观众席的位置上，语调里略有些不安，“恕我冒昧，您们这么做，是因为段思纤的武技……还是因为她拥有的东西？”
    “我还挺喜欢聪明的孩子的。”开天剑尊说，“巫小友，你觉得呢？”
    “她如果活过来了，我们之前散布出去的影像就会将她很多东西暴露出去。而你们虽然没有深究段思纤的武技，但是依旧有其他途径去探明这个武技的好坏以及她的人品，与此同时也是在测试她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能不能践行她的理念，她的理念到底是否可行。如果她输了，就证明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而她加入体宗就可以在体宗庇护下大展拳脚。”
    “那为何还要以赌的形式呢？”开天剑尊问道。
    “如果她赢了，就证明自己的实力，也能保留作为散修的身份，如果加入了体宗，就意味着她不再是散修，她就不能再引领他们了，也是在变向否定她的理念。”巫劣说。
    “那我就不必多说了。”开天剑尊笑呵呵道，“我能看出来，巫小友在他们中天赋并不好，但是有你在，亦是他们的幸运。”
    就在他们对话结束的时候，段思纤身上已经挂彩了，淤青和鲜血开始在她苍白的躯体上浮现。
    段思纤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仅仅是无我是不够的……”段思纤的眼睛恢复清明，再次摆出了架势。
    “这才到三成呢，还要继续啊？”搬山力尊严肃地问道。
    “要。”段思纤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搬山力尊已经到了段思纤的面前。
    然而这一次段思纤抓住了搬山力尊进攻的手。
    “终于，习惯了。”段思纤话音刚落，从无我状态中抽离，她知道自己没力气把对方擒住，而是选择用掌。
    她的所有力量汇聚到小天星，这一下直接冲向了搬山力尊的下巴。
    下巴中间的位置被命中就会带来巨大的眩晕，而如今段思纤终于在这一场战斗中领悟了掌的技巧，翻浪掌不仅仅能够卸力，亦有排山倒海之力。
    搬山力尊看着眼前苍白的少女，只感觉那一瞬自己像和一只苍白的凶兽缠斗。他也立马发现段思纤的变化，心里想到：“她居然参悟到无我和有我的切换。这个小怪物真是……”
    “让人兴奋啊！”搬山力尊大笑着，他的力量解放到了四成让自己闪避开这一击，明明那么庞大的一个人居然速度变得极快，一眨眼就会失去目标。
    然后拳头就会以更快的速度抵达，正确地命中目标。
    段思纤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她偏过头躲避但是这一拳的拳风直接灌进耳朵里，耳鸣在脑子里不断地回荡。她太清楚武道对天生的力量有多依赖，尽管武技可以让自己打中弱点从而反败为胜，但是在现实力量的差距面前，更强的人对弱点的打击就越强越精准。
    段思纤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拳袭来，她提起手臂抵挡紧接着就被庞大的力量击飞，整个人翻滚出去好几圈直到撞到了结界上才停下来。
    “段姐姐！”李若火紧张地叫了出来。
    段思纤的眼睛动了动，她盯着搬山力尊，随着搬山力尊的靠近她再次起身，又一次回到了基础的架势中。
    她身上已经挂彩了，被打中的地方开始冒出鲜血，淤青遍布皮肤，刚才那一拳让她整个左臂几乎作废了。
    “咔啪！”她抬手把自己的左臂掰回来，手臂的肌肉绷紧强行让自己的骨头固定住，怨气的力量开始充斥四肢百骸。
    此时此刻段思纤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对目标在意，也没有对自己临时运用的奇招产生懊悔的心理。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不动了。
    “她怎么不动！”安健严想到，“她难道想防御吗。怎么可能？！”
    搬山力尊的攻击到了，他这一击直接冲向段思纤的面门，然而他的攻击居然“穿透”了段思纤。
    或者说，是她的残影。
    她没有防御，而是选择躲避，暗影灵猫不讲道理的反应力和闪避技巧在这一刻被她重新运用出来。她的五感开始变得灵敏，空间之力持续加持下让她本就灵敏于同境界的人，出于坚持她一直没有用空间之力抵抗，她不想完全依赖空间之力。
    她纯粹地利用自己肉体的力量，利用自己毕生战斗得来的经验，利用自己身体里埋藏的战斗的记忆。
    她曾经对映月派的人说过的话也开始得到印证——力量比拼比不过，就躲开吧，躲不开就把力量卸掉。
    搬山力尊久违地感受到了激情，那份与别人对战的激情在他跳动的心脏里疯狂地翻涌，四成的力量开始忍不住往上拔高却被理智压制住。
    段思纤似乎放弃了进攻，但是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敌人，从天罗地网中寻找一线生机。
    抛弃一切技术，此时此刻只有躲避这条路。
    她的防御和躲避方式变得毫无章法，又在某一刻回归到了技巧中，无形中混杂着有形，二者纠缠融合，开始难分彼此。
    武技有形，亦可无形。
    逃跑吧，防御吧，然后在对方出现空隙的刹那……
    “轰！”
    凝聚了百兽力量的一击后摆拳完全抛弃了毕生所学，在这一刻她只做到了一件浅显易懂的事情。
    恰当的时机做正确的事。
    以人族最朴素的一击冲破了搬山力尊山洪一样的攻势，这一击速度快得让周围的空气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几乎是在这一拳和搬山力尊的护体罡气碰撞的刹那，对撞产生的冲击直接卷起了大片的烟尘，结界内的景象完全被模糊了。
    烟尘散去，躺在地上的赫然是段思纤，她出招的同时也会出现破绽，而搬山力尊就在发现的一刹那将力量拔高到了五成，与此同时也是为了防御段思纤的那一击。
    段思纤的瞳孔涣散了一会，终于重新聚焦，猛地咳嗽将嘴里地血块咳出来，右臂完全骨折，她咬着牙举起手臂，张开手比出五根手指。
    “五……成……了。”段思纤说道。
    “知道了你个臭丫头！”搬山力尊好气又心疼地过去，与此同时外面围观的弟子都大喊着，不断地鼓掌，为这个活着的传奇喝彩。
    “看来，她有能力践行自己的理想，逆天而行。”开天剑尊笑着说，再扭头看向巫劣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早在结界打开的刹那就一起冲了过去，连自己的徒弟也是这样。
    “年轻真好啊。”开天剑尊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