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事重重,没吃几口就放下了象牙筷。
羌皇后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重新夹了一块竹荪放在他碗中,“皇上再尝尝这个竹荪吧,新鲜脆嫩,方才臣妾尝过了。”
俞谨摇了摇头,捏着锦帕擦拭嘴角:“朕没胃口,你吃吧。”
羌皇后还想再劝,可看到俞谨那噙满疲惫的眼神时,终究还是把满腔的话咽了下去。
皇上急,她也急,可她终究只是个妇人,并不能真切的帮助到皇上。
她摆手叫宫人把饭菜都收了下去,起身走到俞谨身后,为他轻轻揉捏着额角。
“臣妾知道皇上最近在为了虫灾一事而烦恼,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愿意拿出三千两百银,为皇上分忧。”
俞谨紧闭的双眼霎时睁开,他一把握住羌皇后的手,略带惊讶的转过头看她。
羌皇后被他眼中的动容感动,半蹲下来与俞谨对视,嘴角噙着淡然却温柔的笑:“臣妾家中虽不富裕,这点钱或许也并不能扭转乾坤。但臣妾和父亲一片心意,只盼望能为皇上多分担一些。”
俞谨执起她的手,眉目微颤,“梓童…”
他从小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母妃又是谨小慎微的,他能得到这个皇位,纯粹是因为运气。
羌绡出身也并不好,不然当年也不会许配给他为妻。
这些年他重视羌家,明里暗里扶持了不少,但羌家毕竟没有根基,比不过那些名门望族。
因此他很清楚,这三千两,已经是差不多是羌家七成的家底了。
羌皇后柔柔笑着,“陛下不必多言,臣妾都明白的。”
俞谨也没有再开口,只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凤冠之下的青丝,满目柔情。
帝后二人正温情缱绻时,元霄突然进来传话,说菀妃娘娘求见。
羌皇后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俞谨蹙眉,“朕现在没心思见她,让她回去。”
元霄硬着头皮又道:“菀妃娘娘说,有要事求见陛下,事关虫灾之事…”
这话让俞谨微微一怔,眉头蹙得更深。
羌绡从他怀中起身,笑了笑:“既然菀妃有事要求见陛下,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她不愿意让皇上为难,行了礼便躬身退下了。
俞谨心里五味杂陈,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他终究还是沉默了。
御书房外,满头珠翠的菀妃给羌皇后行礼。
羌绡面色淡淡的叫起,菀妃笑容娇俏的问道:“皇后娘娘也是来看皇上的吗?那可真是不巧,臣妾打扰娘娘和皇上了。”
羌绡抬眸淡淡睨了她一眼,并不打算接话,只搭着侍女的手端方离去。
菀妃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一道幽深的光。
虫灾来临的次月,各国君王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胥黎带领大军率先拿下了代国大大小小十多个城邑,势如破竹。
他能力出众,甚至单独行动,带领数十名死卫在几万大军中取下了陈毅德的首级。
因为疟疾,五万大军只剩下了三万。胥黎本以为要使出些手段才能将这些士兵收编,谁曾想他刚开出条件,这些小兵小将都忙不迭的答应了。
其实是因为他们都见识过了陈毅德的冷漠,也知道若是不顺从,最终也会落得个疟疾的下场。
胥黎也不含糊,收编的当日就发放了不少的雄黄和草木灰下去,顿时就收买了一大片人心。
皇上的意思是休整一段时日再出发,虽然雄黄的供给一直充足,但毕竟非常时期,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但胥黎却觉得就应该在非常时期下手,趁他病要他命。
他写了奏折递上去,皇上也批准了,毕竟他的军事才能,宓奚一直是认可的。
于是他便挥师一路向东,在短短七日之内就攻到了代国的都城。
兵临城下,代承竟然还沉浸于温柔乡之中,直到巡防营首领满脸血迹的冲进来,他才大惊失措。
等到胥黎带兵打入皇宫时,代承早已在死士的掩护下逃走了。
俪妃也在丞相的掩护下连夜逃离了皇宫,整个皇宫只剩下四处疯跑的宫女和太监,还有一些不得宠也没有家世的嫔妃。
胥黎打入皇宫后,没有将那些嫔妃和公主赶尽杀绝,而是把她们都统一安置在了西六宫中,叫人看守。
其中还包括了代国皇后和她的养子。
虽然都城被占领,代王也不知所踪,但宓奚很清楚,代国势力绝不会轻易放弃。
果不其然,在胥黎占领都城的第二日,丞相就带着之前陈毅德剩下的五万大军还有邻城常驻的二十万大军卷土重来。
面对二十五万大军,胥黎丝毫不惧,冷静自如的布局,以一敌百。
虽然对方在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代承从不在军力上投入精力,因此这二十多万大军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根本抵不过燕赤这些训练有素且具有血性的士兵。
胥黎抵挡住了来自二十万大军的进攻,撑到了十万精兵的增援来临之日。
增兵到位的那一瞬,已经宣告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代国的各处兵力也被宓奚派来的将帅们一一收编,整个代国只剩北边的几个城邑还未拿下。
各国都很清楚,代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但是没有人会伸出援手,因为他们都自顾不暇。
最终,胥黎带兵出征北方,在一月内顺利拿下了最后的几个城邑,将敌军全数歼灭。
丞相和几个代国重要的大臣,以及重要的将帅都死在了胥黎手下,至于代王本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过。
至此,代国彻底灭亡。属于代国的旗帜都被换下,换上了燕赤的旗帜高高扬起。
燕赤皇宫,一头银发的年轻帝王正立于烛光下处理政务,他面色淡淡,一张脸却俊美得令人心惊。
“皇上!”
王珏的一声叫喊,让他微微颦眉,抬头淡淡道:“怎么了?”
王珏手执拂尘,喘着粗气,几息后才缓缓道:“代修媛娘娘,殁了…”
宓奚握着银狼豪笔的手微顿,眉头蹙得更深:“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