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没有说话，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现在开口，范迪绝对会开始说其他的东西。
    “酸度柔和，单宁细腻，酒体饱满浓郁，微微甜，略微有一些苦涩，回甘。”范迪餍足的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许久，他睁开眼，手中的酒杯伸向前对着林语：“林小姐，要来一杯试试吗？”
    林语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屋子里静的可怕，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在回荡。
    范迪收回手，放下手中的红酒，继续讲述着那些机密。
    “当时，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了一小部分变异体的基因，在与人类基因融合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任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与变异体基因融合后的人，并没有变成变异体，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内部观测来看，他们都没有变成变异体的趋势。”
    “反而，有的人变的更加强大，有了和变异体几乎一样，甚至还要比变异体强大的破坏力。”
    “也有人在基因融合的那一刻就死了，就像突发猝死一样，心脏骤停。”
    范迪坐直了身子，微笑着看着林语：“林小姐，你猜猜那些变的更加强大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吧。”
    这是第一阶段的实验，如果这个阶段就已经成功，那还有第二阶段什么事？但也不排除第一阶段成功后继续开始第二阶段研究。
    但林语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范迪鼓起了掌：“不错，不愧是guardian的领导者，果然聪明。”
    “那些变的强大的实验体大部分只维持了两天左右，然后就开始衰弱，最后像失败的那些实验体一样，以心脏骤停的方式死去。”
    他仰起头，似乎在怀念那些死去的实验体。
    “可惜，坚持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一个星期左右，而后，他的衰弱也更加剧烈。”
    范迪闭了闭眼，当初实验体衰弱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眼前——
    “教授！你看！”
    年轻人穿着白色的病号服，站在一间四周纯白用海绵包裹起来的小屋子里。
    他抬起手，一枚晶莹剔透的冰凌出现在他的掌心。
    范迪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笑了笑，俯身凑近话筒。
    “你做的很好，继续加油。”
    这是他们目前最成功一个实验体，已经存活了一周，还没有任何衰弱的迹象。
    得到范迪的夸奖，年轻人在小屋子里兴奋不已，他努力的想要凝聚出更多的冰凌。
    一枚，两枚，三枚……
    范迪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年轻人像孩童一样不停地凝聚出冰凌。
    下一秒，还在笑着凝聚冰凌的年轻人却突然吐出一口黑色的粘稠血液。
    血液溅到单向玻璃上，年轻人扔下手中凝聚一半的冰凌扑上来，用他身上的白色病号服使劲的擦拭着那面在他看来是镜子的单向玻璃。
    他擦的，不是脏了的自己，他擦的，是镜子后看着这一切的教授。
    他不想让教授看到自己沾着血的模样，还是这种黑色的血。
    他要做教授最听话，最聪明，最厉害的学生。
    范迪站在单向玻璃后面，看着里面的年轻人擦拭着玻璃，又看了看屋子里那一小堆冰凌。最后，他在实验报告上写下已死亡三个字。
    他最后一次俯下身，凑近话筒，却不是对着屋子里的年轻人说的：“准备清理吧。”然后，转身离开。
    他从不缺实验品，没有了再找就好。
    一个最终依然以失败告终的实验品，并不值得他付出什么情感。
    “然后呢？”看着范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林语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范迪如梦初醒，看着桌子上的红酒，深吸一口雪茄：“然后我们换了实验目标，不再是研究针对那条独特基因的药剂，而是研究怎么才能成功的让人类基因和变异体结合，创造出能拯救这整个世界的武器。”
    “所以，你们成功了是吗？”
    “嗯……其实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完全成功。”
    范迪起身，走到窗户前拉开一条缝，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
    “我们想要的，是拥有一切的武器，但不知道是基因没有挑选好，还是能力不足，最后得到的实验体们并不完美。”
    听到们，林语懵了：“什么意思？”
    范迪品味着雪茄，吐出一口烟，拍在窗帘上：“我们设想中，这只武器需要拥有足够强大的攻击力，自愈能力，能够控制时间与空间。简单来说，你可以理解为它应该是这世界上所有类型的最强大异能的集合体。”
    “至于那些实验体，我们小心的调整基因，不停的研究创造，最后却依然只得到了几十个勉强还算可以的半成品。”
    “然后，我们继续使用这些半成品与变异体进行融合，最后才可以得到能够进行二阶段实验的实验体。”
    “为了让这些武器更加强大，我们把它们在婴儿阶段创造出来，慢慢的培养研究。”
    林语听的头皮发麻，但还是问了下去：“然后呢？你们第二阶段失败了？”
    范迪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嘲讽：“失败了又怎么样？成功了又怎么样？都在那一场爆炸里消失了不是吗？人类再也没有希望了，我们造不出第二个实验体，再没有什么能拯救人类。”
    林语看着范迪手中燃着火星的雪茄，在漆黑的屋子里太过惹眼，“所以失败了是吗？”
    范迪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语继续发问：“那些参与实验的人，都是怎么来的？”
    范迪依然没有说话。
    “用这么多无辜的人去做实验，就不觉得罪恶吗？”
    林语明白，人类想要朝着未来前进，就会有必然的牺牲。
    但当她亲耳听到范迪讲出这些人体实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为那些已经死去的无辜的人们感到惋惜。
    范迪熄灭了雪茄，回到桌前轻轻敲击着红酒杯，自嘲般的笑笑：“我还以为guardian的首领会懂我们。”
    他长叹一口气，像是同样为牺牲者感到惋惜：“这也是无奈之举，况且——”
    他双手支撑在桌子上，凑近林语，那双蓝色的眼看着她。
    “牺牲小部分人去拯救大部分人，这有什么错？错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在为人类考虑，错的是那个引发爆炸的人！是他毁了这一切！是他亲手掐灭了人类的希望！如果他没有引发爆炸！现在早就不存在什么狗屁变异体了！”
    范迪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这是林语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动，如此不顾优雅。
    范迪站起身，剧烈的喘息着：“他才该是人类历史上罄竹难书的罪人！我不是，我们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