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城的绵绵细雨一连落了好几日,直到今早才肯停歇。
都知客栈向来是文人骚客、江湖英雄豪杰的聚集地,这不,天色才刚刚成靛蓝呢,悦来客栈就已经来了好几位要打尖住店的了。
悦来客栈坐落于山阳之畔,是去往见春城的必经之地,离城里还有段距离,这客栈建在此,对赶路人来说,简直就像久旱逢甘露。
若还能在他乡遇故知,就更为妙哉了。
客栈前铺了一段青石板路,此时正泛着湿润的光泽,两匹快马疾驰而过,马蹄翻飞,积雨飞扬。
打马而来的两位在布告牌上贴了张告示,就匆匆离开了,直至太阳爬上树梢,告示才被人所发觉。
几位准备来悦来客栈打尖的赶路人,驻足在布告牌前。
“诶老大哥,告示上写着什么呢?”
“我咋知道,我也识不得几个字啊,除了江湖二字之外,就只认得你我他,还有钱字。”
“啊,那这可咋整啊?”
几位一时没了办法,还是打头的大哥提出了建议:
“先进去坐着吧,待会再问问别人,这告示究竟写了个什么玩意。”
即使再好奇,几人也只能罢休。
忽的,一旁的小弟惊呼出声:
“大哥你看,后面来了个俊俏的小侠客!”
打头的连忙朝那小侠客挥手,大叫着:
“诶老弟,过来帮个小忙。”
小侠客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劲装,给他一本书,他就立马能成为一位温润如玉的教书先生。
可他背上偏偏背了一把寒光闪烁,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大刀,这让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逼人的气势。
小侠客走近了,扫了一眼告示,歪头笑了笑,才出声念了出来:
“神偷寒山客偷走了听雪门门主,也就是武林盟主最珍贵的东西,在此特发告示,告知江湖各路豪杰,武林盟主重金悬赏寒山客,捉拿者,有重赏,知情者提供线索,也有酬劳。”
“寒山客,那是鼎鼎有名的神偷啊!”
“他前几年潜入皇宫偷了皇帝的一件物品,这才声名大噪,一举成名。皇帝身边可是有好几位大内高手的,这都能让他偷了去!”
“也不知是偷了什么去,才惹得皇帝老儿几年来不断重金捉拿。”
“谁知道呢。”
“这些年来,都没人见过他的真容,看来盟主只能自认倒霉了啊。”
还是他们大哥会抓重点:
“最珍贵的东西!!难道是……”
“武林秘籍!”
三人不约而同的出声,眼中皆是震惊之色。
江湖之上,一事流传,前任武林盟主也就是前任听雪门门主留下一本秘籍,听说得到这本秘籍,修炼其中的武功之后,就能成为天下第一。一时之间,引得人心动荡,心向往之。
奈何现任武林盟主的武功本就为当今天下第一,所以才能被拥护坐上盟主宝座,各大门派听命于他。
号令江湖,莫敢不从。
尽管秘籍诱惑力很大,那些人也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没想到这个神偷春山客不仅有贼心还有那个贼胆,这就把武林秘籍给盗了去!
三位赶路人沉浸在诧异和气愤的情绪中,小侠客出声了:
“上面说的是武林盟主最珍贵的东西,又不是说他们门派最珍贵的东西。”
三人顿时醍醐灌顶了,又纷纷猜起了武林盟主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他们身后的小侠客低低笑出声。
“一个男人最珍贵的东西还能是什么,是清白啊。”
赶路三人:“???”
这话可不兴说啊兄弟。
我劝你慎言呐!
为首的大哥转过头,身后哪还有小侠客的影子,人家早就进入悦来客栈了,只不过,嗯……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着,这个小侠客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呢。
是摔到屁股了吗?
裴质青刚进客栈,一小二就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干小二这行的,必须得有眼力见,他一下子就瞄到了裴质青身后背着的包裹,恍然道:
“原来客官是要住店呐,本店还空了几间上好的厢房,客官要现在就入住吗?”
裴质青点头:“现在。”
给了银子,小二就领着他上了楼,整个客栈的装潢古朴典雅,厢房的氛围温馨舒适,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小的就不打扰客官了,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裴质青给他赏了钱,等了片刻,才开门出去,去了另一间厢房。
这间厢房溢满了沁人心脾的茶香,煮茶的壶口冒着雾气,屋里的人拿过一个瓷白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迫不及待道:
“很准时嘛,东西呢?”
“怎么了你,屁股被打了啊,怎么走路姿势这么奇怪?”
裴质青没搭理他,将背后的包裹摔到桌子上,应该是里头的东西太轻的缘故,所以摔落的声音并不大。
倒茶之人噤了声,伸出手想去抓,却被一把大刀抵住了去路。
裴质青用大刀将包裹推倒了自己这边,毫无感情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诶呀阿青,我俩都这么熟了,搞得这么生分干嘛呀。”
裴质青眉心微皱,语气中有些嫌弃的味道:
“我可不认识你这种……雇人偷别人苦茶子的。”
“我不信,作为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偷寒山客,这么多年,你的雇主就没有让你偷过苦茶子!”
裴质青眉宇间尽是嫌弃。
“何春筝,我行走江湖多年,还真没遇到过像你这么猥琐的。”
何春筝一脸悲痛:
“还不是我那大舅哥,禁止我入府,阻止一对有情人相见!我实在过于想念老婆,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裴质青嘴角一抽。
“等等,我想起了,我大舅哥最珍贵的东西被你偷了!”
何春筝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
“一个男人最珍贵的东西还能是什么,是清白啊!”
裴质青:“……我们真不愧是朋友。快给钱,我还要赶路呢。”
“赶路,赶哪的路,一看你就做贼心虚了!”何春筝指着裴质青,手部开始颤抖起来,“你你你——”
然后他开始大笑。
“哈哈哈,你居然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大舅哥居然是下面那个,哈哈哈这事我能笑话大舅哥一年,你,等等——”
结合裴质青的走路姿势,何春筝猛地就反应过来了,他站反了!
他伸手做了个缝嘴的动作,默默拿出钱袋子,双手毕恭毕敬地递给裴质青。
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包裹,想了一下,还是背对着裴质青将包裹打开了。
他老婆的苦茶子,只能他细细看!
裴质青偷苦茶子的时候,他都让他戴上手套呢。
不过,这纯白色的苦茶子是什么鬼!
何春筝将包裹摔在桌子上,气愤道:
“这根本就不是我老婆的苦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