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又一件烦心事落下来让君广陵力不从心。
    若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沈安的特别，那么十二律、魌、斋的那些小把戏都在崔判官和阎王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君广陵忽然有些发怵。他虽然知道崔判官和阎王不会对自己动手，可事关沈安君广陵也不敢百分百相信他们的目的和缘由。
    祂桉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不光被九重天盯得紧甚至还因千百年前的屠戮惨遭世代轮回转生的诅咒。
    不得善终、死于非命等结局，想必在轮回中早已将他的魂魄折磨的遍体鳞伤，也怪不得魌会下这场局。
    只是上一世的事情，他毫无记忆，根据魌的发言百年前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才会导致自己神魂破碎，魌的计划落空。
    君广陵理的差不多这才将惴惴不安的心松下一点，可心里头还盘算着回地府找崔判官了解上一世的事情。
    毕竟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聚不了魂了，总得抓紧时间吧。
    想完后，君广陵也觉得疲惫便就着床位躺下将熟睡的人揽入怀中。
    自从跟沈安缔结了契约后，君广陵明显能感觉到自身的魂体愈加虚弱就像是被对方吸收了一样。
    以至于他越来越弱，沈安却愈加强大。
    君广陵在睡着前，已经有了一个能够解决他们所有疑惑的人选。
    崔判官。
    ———
    “出事了？”崔判官揉了揉太阳穴，对面前一个劲叨叨的马面烦躁不已。
    牛头上前拽了拽马面让他注意点。
    “是。”
    崔判官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叫上鬼差轮流巡视，一定要找到潜入地府的人类。”
    地府内潜入了人类，这对所有鬼差而言就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崔判官翻看着手上的生死簿，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许久大殿内多出了一个身影。
    “你怎么亲自来了？”
    魁随意的来到崔判官对面用鬼气凝聚的凳子上坐下。
    “君广陵大限将至，你们打算怎么办？”
    崔判官微垂着眼皮，继续翻看生死簿，“广陵的魂魄封印在沈安的体内，若要救他只有破除封印。”
    魁冷笑，“你们是打算跟魌一样破除九重天给沈安设下的诅咒封印？”
    “算是吧。”
    “不怕上头怪罪？”
    崔判官竟忍不住笑了一声，“除非他们想要看到镇压鬼疫魍魉的十二兽再次削减消亡。”
    鬼疫是因天地污秽凝聚而成的邪祟，对人或是动物都有很强的传染性瘟疫。
    若是没有十二兽的镇慑，只怕人族和生存在九州的生灵都会遭受鬼疫的侵占。
    九重天是不会放任它们对信仰神明的人族屠戮残杀。
    因此十二兽神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
    崔判官的话正中重点，魁也在听到他这番话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魌反倒是被你们利用了。那斋呢？”
    崔判官也没对他隐瞒，手一抬桌上就多了一杯热茶，“关于斋，我倒是想托你跟穷奇带句话。他百年前曾潜入过地府偷过我的生死簿。”
    “什么！！”魁惊讶的看着他。
    “放心，没有判官笔他没能改变的了自己的命数就被我夺回来了。”
    魁问，“他是怎么进入地府的？”
    “能进入地府的通道除了鬼门关还有忘川。”
    “……我知道了。”魁此次来不单单是来找崔判官说话，更是为了取彼岸花。
    崔判官见他恬淡的小抿着茶，也察觉到距离上次强梁来取彼岸花已经过了好久。
    “这次打算取多少？”
    “多些吧，我的记忆也在退化……”魁品着茶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忧伤，“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沦落到和广陵一样的下场。”
    本是神却因更迭而成了不神不鬼的存在，这么一想魁反而同情君广陵了。
    “莫要胡说。你本是主宰文章心衰的神，只要人族还存在你便不会消亡。”
    “是啊……”魁叹了一声，“只要人族还在，他们还传承着文章，我便不会死。但我的记忆和力量却随着他们的传承日益衰微。”
    “崔钰，我现在还能算是神吗？”
    “……我和阎王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原先的力量……”
    魁却没等后话率先摇了摇头，满脸疲惫，“长生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当知道我被守护的一切抛弃后，它便成了毫无意义的存在。”
    魁曾目睹人族读万卷书只为治理保卫家国的雄心壮志，也曾目睹烈士为护文卷而舍身赴死的决心……
    他曾被人族的精神感动，却也因后面的贪污腐败而伤心绝望。
    曾经的他也是有凡人信仰的神明，可到后面再无人记得他这个掌管文章兴衰的神明。
    他被众人遗忘，甚至随着其他知识的加注，喜欢国学的人少之又少。
    古人尚且对文章本身的魅力而心悦向往，时至今日此代人早已不如以往。
    魁每月只能依靠彼岸花的功效维持一点自身的记忆，至少不能忘记他最初始的使命。
    “魁，但凡这世上还有一群人或是一个人喜爱它，你便不能放弃自我。”崔判官知道他们身居神职自有要守护的使命，可却不能由他主动舍弃。
    “长生的意义总会有代价，我们是如此，九重天的神亦是如此。”
    即便九重天时常不干人事，但也不能武断的说他们不尽自身职责。
    比如月老、司命……以及守护各地的土地公。他们是神也在尽力的守着自身的使命。
    “我知你现在因广陵的事情有了退缩之心，可是魁不到最后一刻你绝对不能先放弃自己啊。”
    即便如今的文章没有曾经欣欣向荣，但也不能说没人热爱。
    魁本就只是随口一说，但看崔判官如此郑重的同自己说道这些大道理，倒也讪讪一笑带过。
    “我知道了。可需要我告知你闯入者的方位？”
    崔判官摇头，“不急，让他们吃点苦头再说。”
    魁和他又闲谈了几句才离开阴律司。
    崔判官算着时间想着晚点君广陵和沈安就要找上门，只是是一起还是单独就不归他管了。
    “唉，什么都知道也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