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傲骨不掩醉枪仙
作者:谈扉   将军辞最新章节     
    他倒是好奇那位归隐的将军与这位皇后的关系,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将领,周禅心中却有另一种想法,此次来也不仅仅是打探虚实,更像是来看戏的。
    “陛下的士兵确实英勇,不过臣与皇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她征战沙场的将军,臣手下有位姑娘,来时便一直有和臣说想与皇后娘娘比试一番,臣实在是被扰烦了才斗胆试问陛下和娘娘可否圆其所愿。”
    声音不大,但是能让萧衔听得清清楚楚。
    周禅意味深长地笑着,目光暂留在刘沅身上,当初她与公孙祉闯入将军府时周禅本以为她与公孙祉是一对,后来打探到豫王萧衔和离过的王妃也是她,前不久又听闻她与萧衔大婚,见她现在拘谨的模样,周禅到觉得这几人之间一定有故事,只是不曾见到公孙祉,不然他还真想问上一问。
    萧衔看向刘沅征求她的意见,刘沅倒是饶有兴致。
    本就是搏击长空的苍鹰,怎可折了双翼关在金笼里。加之近日因前路所在迷惘心中空虚,如今与人比试一番倒让她有了些波动。
    刘沅回应了萧衔一声就见她起身要去换衣,萧衔却沉了眸子一脸严肃。
    周禅的请求要回绝的话很简单,堂堂皇后哪有随意和别人动手挥剑的道理,可偏偏刘沅并没有这些概念,毕竟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皇后,自然没有守规矩的意识。
    后宫生活枯燥,到底是不适合她的。
    公孙祉站在人群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校场上,没人会注意到他,萧衔给的解药让他恢复了不少,他负手立如松柏一般,眉宇间又重新恢复了那运筹帷幄的模样,眼中只存在有刘沅,看着她重伤求愈的右肩,刘沅出奇的坚韧,今日的比试也正好让她缓冲一下。自从帮萧衔复国后仍不能回到那个世界对她的打击其实不小,这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如今出手打一次也未必不是好事。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宁静的,这段时间的她太过平静,他真担心她突然有一天就疯了。
    萧琮前段时间旧疾复发如今才恢复些,待侍从将他推到席位上众人先是行礼,他回礼后便向萧街行礼,却瞧见他满脸忧愁,萧琮又见着刘沅不在,再见还在为身旁人做指导的周禅,他倒猜中了许多,却并不担忧:“陛下,皇后娘娘这几日状态不佳,打这一场未必不好,且以娘娘的能力,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萧衔自然知道,刘沅那样的人有自己的把握,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皇兄,沅儿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而周禅他们明显是带着准备来的,这不怕一万就怕的万一。”他皱着眉,时而看看在做准备那名女子,那女子体格虽然比刘沅要小,但眼神很是犀利,再看她那高傲的模样,能让周禅推荐出来的自然不会是臭鱼烂虾。
    见他确实心中着急,萧琮便望向人群后边的那人,见他却是镇定自若,他便不担心了。在他以前想当皇帝时便研究过公孙祉和萧衔,那时的定论如今依旧成立,一直以来,萧衔的威胁都不及公孙祉,虽说萧衔已经成了皇上。
    只是,萧琮也不想那么多了,已准备安度余生,闲事琐事他也不想管了。
    “陛下,皇后娘娘征战沙场多年,每每出生入死,今日不过是比试,点到为止,并且见着娘娘的模样,不也很乐意的吗?”萧琮偏了偏头,饶有兴致说道。
    看向已做好准备走来的刘沅,寻常比试用不上护甲,她衣着发冠虽简朴,但精神却似朝阳,面纱已解,宽袖长衫已褪,好似回到那五年的刘沅。
    萧衔见着她这番模样,心中动摇不少,比起是皇后的她,不如是马上威武将军的她。
    他不禁质疑起自己这一招的对错,嫁他时,两次都是以未儿的名字,哪怕很多人知道她是刘沅。
    对上周禅身边女子,刘沅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厌,见他也是十分吃惊的模样。毕竟杨成柳与他有过一段情缘,他那时放了她,而她在那之后便一直留在周禅身边,那时的杨成柳心中应该是有周禅的,但说不定也有沈厌。
    只不过……
    刘远看向杨成柳,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她这人一向记不住人脸,只是感觉上不对。
    公孙祉也见过她,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左眼处纹了花纹,是紫红色的,与凤尾花很是相似。
    杨成柳之前并不会武,大概是在周禅手下学了些招术,体格也端正了不少,多了几分刚毅。
    “那纹身倒是很有意思。”刘沅眸子微亮,话语十分诚挚,倒让众人鸦雀无声。
    公孙祉倒弯了嘴角,刘沅的变化并不大,所思所想总会在奇怪的地方,听她的语气,好似她也想去纹一个一样。
    杨成柳也失去她刚才那副逼人的气势,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纹身,瞧着刘沅并不是调侃反倒像发自内心,她柔柔回了一句“谢谢”。
    刘沅腰间佩戴着一柄装饰简朴的长剑,看着应当又是她自己设计和打造的,。
    她轻步走向校场中央,虽没有长衣飘飘,但在细细雪中身影显得格外飘逸。
    “杨姑娘既然有此雅兴,那我就献丑了。”
    她轻轻拔剑出鞘,剑身斩过落下的雪花闪着寒光,剑尖轻点,划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线,仿佛要在夜空中描绘星辰的轨迹一般。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加快,剑影开始变得连绵不绝,宛如流水般流畅。
    杨成柳见状,也被激发了斗志,她拔出自己的剑,剑身沉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周禅的剑法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彰显着他的勇猛和力量,杨成柳习着周禅的剑法,自然有很多相似之处。
    “皇后娘娘,失礼了!”
    两人的剑舞逐渐交织在一起,刘沅的剑法轻盈如燕,杨成柳的剑法则刚猛如虎,一柔一刚,一阴一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比试进入高潮,刘沅的剑法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似乎蕴含着深意,看似重防,实则一直压着杨成柳的剑,让她的剑永远刺不出手。
    杨成柳的剑法则如同狂风暴雨,每一剑都充满了力量,然而,无论她的攻势多么猛烈,刘沅总能以柔克刚,巧妙地化解。
    最终,两人的剑同时停止,剑尖相对,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平衡点上。
    刘沅昂首看着杨成柳,她对自己的武艺一向很自信。
    “这几年下了苦功夫了吧,剑使得很不错。”
    杨成柳也心悦诚服:“皇后娘娘,您的剑术才是真正的高深莫测,小女子今日领教了。”
    比试结束,奉承的人不在少数,萧衔本想询问一下她的伤,刘沅却着急要走,他也不好拦着,只得看着她的背影与众人解释。
    她们这一战,倒是颠覆了许多人的固定看法。
    比试这一场倒让刘沅回过神来了,虽说很小心,但还是牵动了右肩的伤,但心中舒服了。
    如今既已脱身,她便有一个地方要去,萧衔复国之战死伤之人不计其数,算得上是一场灾难。虽然她也有必须为之的理由,但是如今看来,她应当要承担这个因果。
    天色渐晚,宫中有一偏静之处,公孙世阳与风鸣意便在此处,两人身体不便,所幸红绫也挂到了这里。
    风鸣意为公孙世阳开了一扇窗,正好能看见枯树上系看的红绫,公孙世如今也是十分消瘦,林眠儿忧心他受寒,却又听见推门声响,而后是宫女们拜见的声音,听着好像是皇后来了。
    刘沅也不在意那些礼节,未换服饰便来了,见着围着公孙世阳的几人,他们都老很多,刘沅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以前,现在在她眼前的三人,不觉身份上有什么,她恭敬地进门拜见。
    “刘沅见过陛下、娘娘、风相大人。”
    林眠儿倒是没正眼去看她,若非是刘沅,她的儿子一定会成为现在的皇帝,而不是侍卫,阿傩也不会离开皇宫要愁一日三餐。
    见公孙世阳要起身她伸手上前扶了扶他,抱怨他不惜自己身体,始终没有去看刘沅。
    风鸣意却是一笑容满面的,虽被萧衔了限制在这小别院,实际上以他们的状态也走不了多远:“皇后娘娘倒是多礼,按理来说应是老臣向娘娘行礼才是。”
    风鸣意一向儒雅,如今也依旧,他撑着拐笑着,眼中皆是对刘沅的欣赏。
    刘沅也难得没有面对他人时的冷漠,反倒乖乖站着,像是顽皮的小孩收了心性。
    “娘娘请坐,早些时候一直想见见娘娘,现如今倒是见上了。”
    “风相大人抬举,刘沅此番是来道歉的。”
    风鸣意看向公孙世阳,两人皆是不解,公孙世阳将手放在林眠儿手上看着刘沅,他也并不埋怨刘沅:“不知娘娘错在哪里?”
    刘沅垂首,两人的眼神太过深邃,反倒让她心中负罪感高涨:“刘沅为自己的目的帮萧衔复国,逼着陛下退位,引起的战争死伤不计其数,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方向或许不对,所作所为实在是对不住陛下与百姓。”
    若不是她没弄清楚,如今大概会是公孙祉继位,虽说萧衔做得也不错。
    公孙世阳倒是让她不要低头,刘沅的事迹他听公孙祉说了,了解她的不易她也有自己的执着:
    “若是战争不会流血,便称不上是战争了,从古至今因战争而死的人实在数不清,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努力并不是有错,我以前也犯了不少错,因我而死的人怕是一个京城也装不下。你们也没有滥杀无辜不是吗,上了战场,每个人都是走向牺牲自己的方向的,这也是别人的选择。”
    不过,战争有时也是迫不得已。
    刘沅还是放不下,她手上的血已经擦不掉了。
    “多谢陛下,战士们选择了他们的路,刘沅自然也要选择自己的路。”
    在这条路上,一边寻求一边偿还,她也不知要走多久。
    见着着她那愧疚的模样,这丫头性子执拗,公孙世阳只是温和笑着,朝代更替本就是常态,他不解她心中有何负担,但要评断其中对错黑白却是很难。
    “心中无事,活着会让人觉得很笨很没良心,但这样活着却是最轻松的。”
    他看向风鸣意,这人也是看着心无杂念,实则心里压着很多事,只是现在老了,也固执不了什么了。
    “最初见你时还是在季筠大婚上,那时的你可没现在这般思绪。”
    “其实陛下早已见过我了,当时太子殿下的伴读,官儿也是我。”
    林眠儿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公孙世阳倒也沉稳,他拍拍她的手,而后继续道:“如此么,珏山这一局倒是谋得大。”
    见着他那模样,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样。
    风鸣意却“哎”了一声,而后饶有兴致看着列沅:“既如此,琅秀那孩子岂不是栽你手上了,还真是想不到啊,那孩子总是老气横秋的模样,难得失控,倒都与你有关。”
    林眠儿却掉了眼泪,抱怨道:
    “祉儿为此早早自头,也尽是你害的。”
    这一句将刘沅放下来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实在对不起很多人。
    公孙世阳示意风鸣意带刘沅出去,他无奈地看着林眠儿,此间所有皆是你情我愿,怨不得任何人。
    “琅秀前几日来过,说你嫁为皇后,但老夫眼中的你,心好似不在深宫,心中所困,也是因此吗?”
    他拄着拐走不快,刘沅便慢慢跟在他身后,脑中皆是方才林眠儿悲痛哭泣的模样,还有在牢中公孙祉那虚弱的模样,这几日她也未见过他,好似一直在躲她似的。
    “只是现在自己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没了任何方向。”
    风鸣意不知其中原由,但他了解这种感受。
    “那定是很重要的事,但怎会有方向呢,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努力了那么久最终却没实现。”
    他瞧见了阁楼之上的人,但他没点破什么。
    有些人的一生多灾多难,有人一生终其所有也无法抵达自己的目的地,这般无常,才构成了这个世界。
    萧衔承诺过让他们颐养天年,公孙世阳他们的生活确实不愁,如今也上了年纪,那一方小院子都走不出,每日餐食与是皇帝时也没多大区别,公孙世阳和风鸣意倒是乐得自在,倒是林眠儿担忧公孙祉和阿傩曾日夜难眠。
    后来萧衔特准阿傩进宫来看他们,如此善待总比杀了他们好,每日聊天下棋也不错。
    栖凤宫有处亭子,池中养有锦鲤,刘沅坐着突然往后一倒,一手抓住围栏弯腰要捞池中的鱼,那鱼也不怕人,反倒往她手指处聚,以为她是来投食的。
    水清玉担心有危验便急去扶,只觉她腰肢柔软,看着她那副醉样,仅仅是喝了几口而已,酒量是真的差。
    “小姐,怎的如此没个准的。”
    刘沅全身重量都压在她手上,看着她长得高壮,要真扶起来倒也没多重。
    她晕晕乎乎被水清玉扶进房,而后守了一会儿见她安分下来水清玉才放心才去熬醒酒汤。
    刘沅不可惯被服侍,这宫里的宫女便就全遣到其他地方去了。
    而她前脚刚走,刘沅便满脸红晕偷偷摸摸开门出来,手里拿着她那杆枪,走时脚步虚浮,好似一个不留神就是摔了一样。
    公孙祉便站在屋顶上,风吹动着他的披风,他的眼中却全然注意着刘沅,见她差点摔倒,他心下一紧,又见她以奇怪的姿势撑着着枪站住了,他又叹而笑之。
    这人总是让人操心。
    萧衔让他保护刘沅的安危,以刘沅现在的身份,倒也挺多人打她的主意,不过,大都是想巴结她。
    刘沅坐在石椅上,面带微醺的红晕,她突然起身,步伐略显蹒跚,但随即稳住了身形。
    “今夜月色正好……”
    再看,今日无月,空中只飘着雪花。
    长枪在她的手中轻轻一转,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刘沅轻喝一声,长枪如游龙般在她手中舞动起来。
    她的动作虽然带着几分醉意,但每一个招式都精准无比,透露出她深厚的武艺功底。
    右肩虽隐隐作痛,但她的面容上未露出一丝痛楚的痕迹。
    她以左肩为轴,巧妙地旋身,长枪在她手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避开了对右肩的过度使用,突刺时,更多地依赖腰部和左臂的力量,长枪如电,直指前方,她的眼神坚定,身体轻盈地旋转,长枪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道圆弧,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而后猛地向前一刺,长枪直指前方,动作迅猛如电,让人几乎看不清枪尖的轨迹。接着一个矫健的翻身,长枪在她背后一划,长枪直立于地面,她单手扶枪,气定神闲。
    公孙祉本来看得出神,却见她脚步虚浮要往池塘里去,他咬了咬牙也顾不得其他便从屋顶上飞身下去,跑了好几步总算是将她在摔进水池之前拦住了。他扶着她的肩,两人挨得很近,迎面是她身上的酒气,明明没几口便醉得如此深。
    只不过,刘沅身体下意识对他动手,他牵着她的左手躲她踢来的那一脚,还没缓口气刘沅右手不知何时握了一支刺钗,堪堪躲过她转而又攻起拉她的那只手,公孙祉如今放不得,不然她准得落水,只得硬接,也幸亏她醉酒准头和力道不行,只是划破了他的袖子。
    公孙祉猛一拉,她手的东西没握住掉进了池子里,而她整个人朝公孙祉倒来,睡在他怀里倒是乖了许多。
    他将她抱回屋里,看着怀中的人,他着实无奈。
    刘沅一直跟个小孩一样,只要理性给感性和潜意识。
    帮她把被子盖好,回头却见门口的水清玉,公孙祉放平了表情朝她走过去,正要解释一番却听水清玉问道:“不等她醒吗?躲了那么久。”
    公孙祉微偏头看着她,水清玉是面无表情的。
    “她如今是皇后了。”
    “那你还进她寝宫。”
    “是我冒犯了。”
    水清玉顿时觉得一股火从脚底涌上头顶,怒斥着:“你晓得的,皇后姓程。”
    他转头看着水清玉,又看向屏风后边的刘沅,只得叹气:“她说恨我,而我不愿让她厌烦。”
    水清玉倒不知道刘沅曾对公孙祉说过这些,而且,她不可能这样说公孙祉。
    她之前竟还想着帮萧衔,可又不忍这两人就如此错过,可一向聪慧冷静受人称赞的公孙祉实在是个榆木脑袋!
    “你也晓得的,是因为你她才嫁给萧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