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逐猎雪林身伤重
作者:谈扉   将军辞最新章节     
    临近除夕,四皇子公孙嵘与长乐公主公孙淑兰和昭仁公主公孙玥先后从边疆赶回了京城。皇帝问起大将军刘嵊,他们只得遗憾道:
    “大将军说京城已是他乡,是以要与将士们留在西北过年。”
    因此在他们眼中虽说当初是刘嵊开门放了起义军入城,可是他还是会自责,甚至现在是无尽悲凉。
    大将军刘嵊外传膝下仅有一子,现如今已是国子监祭酒,负责为朝廷贡献人才加砖添瓦。
    据说狩猎那日,这位大司成也会到场。
    公孙世阳叹息道:“不曾想珏山武艺非凡,更是一方将帅,他的儿子却是国子监祭酒,本以为会沿袭他的爵位,如今怕是一辈子也没那可能了。”
    不过,其实这样对谁都好。
    早在几日前就选定了猎场,派人去清理了一遍设了围栏,空置几日待那些受惊的动物重新回来就可以开始了。
    萧衔同公孙祉他们一早便来了 各自找自己比较亲近的皇子大臣闲聊着,就萧衔和公孙祉两个人就坐在一旁对谁都是不闻不问的。
    公孙祉时不时会看向刘沅,刘沅则是一脸无聊地吃着早上浣儿买的点心,萧衔却是始终都看着公孙祉的,他不明白公孙祉是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就好。
    临城乱民一事他给公孙祉出了些主意,他也没在意公孙祉到底用没用,反正他很完美地处理好了这件事还在公孙世阳那得了不少奖赏,甚至他还派人送了些给豫王府。原本觉得没什么的,可是听了暗卫的汇报,萧衔现在就是觉得公孙祉心怀不轨,至于他的目标,自然是他身边这个闲得慌的刘沅。
    也不懂公孙祉到底想要干什么,萧衔只能多留个心眼。
    其实以他的位置只能担心一件事,就是公孙祉有没有发现刘沅就是之前的官儿。毕竟,他如今虽说是将刘沅娶进的门,但是刘沅显然不是那样的想法,这人心里就是要帮他复国,其余的事情她还真的不常做。
    看着龙辇来了,所有人皆起身迎接。
    刘沅悄悄抬头看,只道不愧是皇帝,那龙辇做工精美,特意用不同的珠宝装饰,就连四角挂的饰物也是罕见的蓝玉玉佩风铃,轿子的其余修饰都是黄金白银,就这一顶轿子能换的钱寻常人都可以无忧无虑地活几辈子了。
    不过公孙世阳虽然挥金如土,可是对比旧朝皇帝来说已经很好了,至少公孙世阳懂得去体恤民情会时不时派太子亲自去打探实情,一方面磨炼公孙祉,另一方面也能最真实地了解到民间真正的状况。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跪下后,皇帝携着皇后缓缓出了龙辇,他与皇后会心一笑而后便喊平身。
    刘沅的注意力不在皇帝那,至于公孙世阳的那些滔滔不绝她更是不在意,只是觉得自从公孙世阳来了之后周围便有些古怪。
    她的身份是江南女子,哪怕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也上不了台面,只是来捧个场罢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可能扮作对武功丝毫不会的人,不然她有内力的事怎么解释,虽说刘嵊教过她压低内力的方法,不过那手段不能使太多次,不然就会伤及自身。
    回神却见公孙祉盯着自己,她尴尬地咳嗽两声而后干笑着回应他,同时还要时不时给自己催眠。
    我武功不好,我武功不好……
    等萧衔坐在马上要拉她上马时,她还是什么都没注意一个劲低着头念叨着。
    我武功不好,我武功不好……
    见她这个模样,萧衔也是有些吃惊,在他心目中刘沅就是一个沉稳冷静的人,现下如此紧张莫不是对骑马有什么心理阴影。
    他有些担忧:“你若是怕我们就弃权,不会有人管的。”
    他望着已经骑马走了一段距离的公孙祉,这场戏的主角不是他们。
    “不必了。”
    刘沅拍了拍脸,将自己打清醒了便接过他的手借力坐了上去,就在他前面,他们并没有准备多余的马匹,毕竟在他们眼里,一想到她和萧衔是夫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而且大辰民风也没那么禁欲重男女之别,街上要掩面的也只是贵家女儿自己想要的。
    见她端端正正坐着,萧衔心里就以为她肯定是怕骑马或者说并不熟练,不禁失笑道:
    “未儿,如今你是坐在我前面的,若是坐得太端正了,我就看不见前边的路了。”
    “……”
    是了,她怎么糊涂了。
    半句话没说,她弱弱地弯下腰去,尽量不挡萧衔的视线。只是这个姿势太累人了,她背上的鞭伤似乎又扯着了,微微发痛,刘沅就无语那些安排马匹的人了,夫妻就得同坐一匹马吗?怎么还刻板印象呢。
    “平日里见你总是一副理所当然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今日也不必过于拘谨,不会也没关系,害怕也没关系,我既是与你同骑,自然不会让你掉下去,至于狩猎的事,你我同坐一匹马结果就算是什么都没捕到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离人渐渐远了,萧衔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似乎是被误会了什么。
    “殿下,我只是不太习惯被人带着骑马,殿下不必顾着我,我会抓紧的。”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只有些竹子还能反映出绿色,猎物就躲在里边,若是你往远处的干草堆里仔细看,或许也会有惊喜。
    “哎!兔子!”
    刘沅挥着手递给他一支箭,他也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刚搭上箭,只听见“咻”的一声,一支羽箭就穿过了那只兔子的肚子,那兔子当场就倒地上一动不动了。
    “……”
    刘沅和萧衔有些尴尬地对视着。
    太子殿下的箭还真是快啊,若是刚刚瞄准的是他们的话,一箭两命吧。
    公孙祉心怀愧疚说道:“抱歉,看来是抢了豫王的猎物。”
    嘚嘚几声,公孙祉便骑马到了他们面前俯身将箭收了回来,这些箭都是特制的,一支箭的箭头有三根倒钩,若是不把箭穿过身体,强取出来,那一定会皮开肉绽的,当然要让一支箭把身体穿空也不是轻轻松松的。见他身后并没有跟着护卫,想必是半道上他自己把护卫都甩了吧。
    “见过太子殿下。”
    刘沅和萧衔同时行礼。
    公孙祉将兔子取下放在脚边的篓里,抬头时见刘沅坐在萧衔前边两人同骑一匹马,顿时觉得有些碍眼,心里有些不爽。
    “不必多礼。”
    他吹了一声哨子,不一会儿便有一匹白鬃马跑了过来,他朝萧衔和刘沅看了看用很正常的语气说道:“既是狩猎,带着个人到底是不方便的,早些时候听说豫王妃也懂骑射,那独自骑一匹马应该也是没问题的,据说陛下此次设置了丰厚的奖赏。”
    看这语气,不是蔑视,反倒有些期待着什么的样子。
    刘沅看了看那匹马。
    全身雪白,高大威猛,身体构造也十分不错,好看好看,可以可以。
    也不等萧衔拒绝,公孙祉准备继续发难时,就见刘沅便微微起身脚下一转,轻轻松松下马,然后一只脚往马鞍处一踩,一用力,轻轻松松上马。
    全程就是一个词:冷酷!威风!
    哦吼,这马真帅!
    刘沅是看着是挺开心的,不过萧衔是黑着脸的看着公孙祉的,反倒公孙祉也是开开心心的,敢情就他一个人不好想。
    话说……
    萧衔看着刘沅那般高兴的模样,以前还真是没见过这个人的这番模样,未儿这样子倒是不少见,可这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做着同样的一个表情和动作却都能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衔得出一个结论来,若是你觉得刘沅是一个冷漠的人的话,那是你没看懂她。
    这人比谁都纯真简单。
    自从送了马,公孙祉就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这一下刘沅也无奈了。
    很多事情是他不能听的。
    萧衔朝他使了个眼色,刘沅瞬间了解。
    她拔出一支箭朝一旁的干草丛里随意射了一箭,意料之中地从里面蹿出几只受惊的动物。
    那些动物跑的方向各不一样,刘沅首先骑马朝其中的一只鹿追了过去。公孙祉以为她来了兴致,他也骑马去追离她不远的那只鹿。
    跑着跑着就远了。
    萧衔就在原地等她回来。
    果不然先回来的是刘沅,她并没有真的去追那只鹿就是装个样子罢了,只见她的马飞奔而来也没停留,只是伸手给萧衔指了个方向就扬长而去。
    这种感觉很微妙。
    萧衔催着马去追她,笑得灿如春华。
    这一处方才来的人多,马脚印也十分凌乱,刘沅特意等到萧衔看见她了才挥鞭继续跑。
    竹林深处,刘沅见着是绝妙的藏身地就让马停了下来,等到萧衔赶到时,她已经在竹子下边坐了好一会儿了。
    萧衔坐在马上看着她问着:“看来太子殿下就是故意跟着我们的,未儿你到底是何时招惹了他?”
    他对她的行踪从不过问,后来他也很严肃地想了想,以后他要颠覆公孙家皇位时必须靠着刘沅去领导西南军,可是若是他控制不住她,那么不可控的因素就多了。
    刘沅知道他的意思,最近自己的确是有些脱缰了。
    “之前与太子见过几次,我也不知他如何要怀疑我些什么。”
    不过不重要。
    “王爷,这猎场有古怪。”
    她环顾四周,这个地方除了她可以藏身外,别人自然也可以藏身,若是目标是萧衔的话,皇帝这几年来试探的次数不少,心中疑虑不会很大,若是目标是她的话,她自然无话可说了。毕竟她是萧衔去一趟江南就突然带回来的豫王妃,再加上背景被处理得过于干净了,这不得不惹人怀疑。
    刘沅暗暗啧了一声,沉了眸子,方才跑得太快了,而且路上马蹄印太复杂,公孙祉是不可能赶来,她还不能使全力,如今当真麻烦了。
    浣儿也在附近,她趁人不注意大概会动手解决掉一些。
    不过现在还不清楚有多少人。
    刘沅飞身上了萧衔坐着的马,手中抓紧了弓绳,她还有七支箭,萧衔那还有五支,必须一击命中。
    靠着萧衔的背,两人拉弓时刻紧盯着四周的竹林动静。
    刘沅眸中一闪,手里的箭飞快射了出去,同时她手一垂,再抬起时又拿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而刚刚射出去的那支明显打中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惨叫,接着有人便从竹林那倒了出来。见着有人被杀,其余的也不藏了,纷纷露了面。
    刘沅微微一愣,还有十七个人。
    之前给萧衔的袖箭是保命用的,此刻必定是不能用的,免得被公孙世阳怀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啊。
    她咬紧牙关,拉着弓绳的力更大了些。
    十一支箭,那么……
    见着他们逼近,似乎他们也知道她的箭不足以杀掉所有人。
    刘沅却微微一笑,领头的人大叫不好。
    一箭发。
    这一箭刘沅下足了力气,她打量着是否会有前后走的人,果真被她瞧见几个人挨得比较近,有些就算不能一箭双雕,也能把后边的那个重伤。
    她赌了一把。
    她拔箭的速度极快,在那些人分散前三支箭射中六个人,赚了,剩下的八支箭对十一个人,活命的机会又多了些。
    见着萧衔准心不错,她把剩下的箭都交给他,自己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相比之下那些贼人的刀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她跳下马去,之前公孙祉送的白马此刻已不在这里了,也不知被他们惊着后跑去了哪里。
    那些人见自己兄弟被伤,顿时也露出了凶狠的面目。
    不过幸亏萧衔箭术还不错,虽然中途射歪了一支,但是立刻被刘沅接住狠狠丢向旁边对他举刀的刀疤脸男人。
    难受的是,刘沅明明能很轻松打过可是还要时不时被他们给砍一刀,她今日穿的青色衣服早已是血迹斑斑了。
    因为估量好了他们的力度,这些伤不至于要她小命,不过事后得在家躺两天了。
    她喘着气靠在马肚子边,恶狠狠地看着还在向他们逼近的几个人。
    身上的伤还不够,有经验的人一眼就会看出那是她故意让他们砍的,毕竟刀刀避开了要害之处。
    估摸着他们暂时没了反抗的能力,领头的大胡子也松了口气,他属实没料到一个娘们还是个王妃,动起手来眼疾手快的,好几次他都要招架不住了。
    “啧,看你本事不错,跟着那废物王爷也是浪费,若是你愿意,我便带你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刘沅虽然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可是却没听说过京城哪里有土匪的,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凌厉一笑:“好啊,你过来,我们一起把他杀了,然后我跟你逍遥快活去。”
    萧衔架着弓,听着她的语气他差点都以为她说真的了,可是转头去看她的神情时,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
    那领头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沉着脸啐了口唾沫:“小娘们,别不知好歹,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刘沅笑了笑,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你们没那本事。”
    那些人也不客气了,举着刀就攻了过来,萧衔手里的箭不多,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不会把箭放出去。而刘沅则是一直在找一个让自己重伤的机会。
    看着那大胡子将长刀一横朝她砍来,这个角度寻常人拿着短刀肯定是防备不过来的 再加上还有别人干扰,躲过这刀的几率几乎为零。不过为了给自己留一命,那一刀过来时她动了些手脚,原本要拦腰斩的一刀,她身子一倾,手里的短刀隐隐一挡,那一刀斜着劈了下去,终于重伤了。
    同时,周围突然就围上来一队护卫军,看来她没有猜错。
    这群老贼,她一定会把这刀还回去的。
    刘沅皱着眉,一时没忍住“嘶”了一声。
    萧衔见她受伤,心下一急从马上跳了下来,忙过去将她扶住,低头却见似乎无穷无尽的鲜血正从她左腰间流出来,又发觉她的嘴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也顾不得什么了,他一把抱起她放在马背上,紧接着他也坐了上去,将人稳稳抱在怀里后他驾着马飞奔离去。
    公孙祉骑着他自己那匹黑马本寻着脚印走着,半道上却见送给刘沅的那匹白马奔了过来,心中就意识到了肯定是出事了。
    见着围了很多人,公孙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过去的路上发现有几个蒙面人的尸体七横八竖倒在地上也不用想是怎么回事了。
    见他来了,护卫军也没拦,他们围着的是是刚刚刘沅他们还没收拾掉的那几个蒙面人的尸体。
    公孙祉皱着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护卫军首领站了出来:“回殿下,方才豫王与豫王妃遭遇这伙贼人,臣等正在检查是否有可以用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件。”
    “那豫王和豫王妃呢?怎么没见他们?”
    见着他们面露尴尬,公孙祉大致能猜出什么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不必担心,本宫不会责罚你们,只要回答他们去哪了。”
    “方才臣等赶到时,豫王妃已受了重伤昏迷,王爷抱着她应该是回京去了。”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来冬猎的那个豫王妃就是她本人。
    她受了重伤?
    公孙祉没有丝毫犹豫正要转身去追,可这时龙辇却被抬了过来。
    公孙世阳大概看了看,也能猜中些什么。他又看了看正要走的公孙祉,不禁皱了眉头,一脸严肃道:“琅秀,你这是要去哪?”
    皇后也随后掀开帘子看着他一脸担忧。
    公孙祉从容下了马,十分恭敬地行了礼,可是他的内心急迫得不行。
    “儿臣是想去看看还有没有残留的歹徒。”
    这时皇帝却将他拦住了:“不必去了。”
    “陛下!”
    遭了,心里一急一时没控制住。
    听他那么一喊,公孙世阳怔住了,他看向公孙祉的目光顿时冷漠下来:
    “太子,你且要记住了,你是太子,是储君。”
    虽然平时皇帝很放任他,但是他终究还是皇帝,哪里会让别人如此忤逆他。
    公孙祉低着头,轻轻回答:
    “儿臣记住了。”